[ 想把我唱给你听](第7/10页)

他跟我说的大部分哲学道理我现在已经忘了,因为不符合我自己总结的世界观。我清楚地记得一条。他说,他人即地狱。我觉得,对!这句话说得太对了!但是我发现,对于他来说,这个“他人”中,也包括他女朋友我。我怎么能是他的地狱呢?如果我是他的地狱,那我这出戏怎么演?于是我决定,不当他的地狱。我就当他!我努力地变成他。

他那时候的生活,每天白天睡觉,晚上通宵不睡觉,在电脑前写东西或者打游戏,这听起来一点儿也不诗意,因为能体现他当时是个诗人的不是这些实际生活,而是因为他脑子里每天都会想着死。

当他说想死的时候,我就哭,一直哭,然后我说,尽量别死吧,你要死了,咱就一块儿死。

现在看来,当时的我太忘我了,我只是觉得很累很开心,因为他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把我轰走。他觉得很烦很无奈,但也觉得,好像多我一个不多。“忘我”很管用,我就这样先在他的生活中变成了他。

他是一个对所有人都很客气容忍、彬彬有礼的人,没有人见过他发脾气。所以,当他第一次向我暴怒的时候,我害怕又委屈,又感到欣喜。

我觉得他从那时候开始在心理上接受了我。他对我很信任,就像信任他自己一样。他知道,哪怕他发脾气、他暴怒,他把最不理性、最恐怖的一面展现给我,我也不会离开他。

那是我们大学毕业一年之后的事情,我们因为一点儿事情发生了争吵,好像是我嫉妒他给前女友写歌,后来他就不再写关于爱情的歌了。他暴怒的表现现在想起来挺好笑,但当时挺吓人。他把新买的一袋橘子一个个地拿起来拽在墙上,于是墙上糊了很多个橘子饼,流着汁慢慢地往下滑。然后,他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我想,完了,我玩大了,要死了。结果,他只是把他当时那把很珍惜的1100 块的吉他砍得稀烂,然后他哭了。

他念着他死去的爸爸,缩成一团,哭得很伤心。他说,爸爸你带我走吧……

我当时所有的感情都被心疼取代了。那个他是没有人见过的,甚至他的妈妈。

那天之后,我用我们当时仅有的1600 块钱,托朋友买到了一把全单吉他,然后我跟他一起吃了半个月一块五毛钱的葱花饼。

在我心里面,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善良的好孩子,我能遇见他就是幸运。他过去心灵上的创伤以及这个对他来说太复杂和光怪陆离的社会给他带来的压力都让我心疼不已。他后来跟我说,他不愿意跟别人提起那些事,不愿提起他心里所有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和想法。当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揭开他的伤疤,他就痛着、忍着、流着眼泪。

那我们就一起把那些伤疤慢慢地治好吧。现在我们已经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我是他的妈妈、他的女儿、他的姐姐妹妹、他的妻子和他偷会的情人,还有他自己。

只要有对方在,我们完全不需要任何其他的感情,这个世界,我们不关心我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想到的是不是真实和有意义的,尽管那些有时候也会成为我们的谈话内容,但仅限于此。

只要他能在我身边,我对整个世界就都漠不关心,也可以饶有兴趣。

因为他,我可以不在乎一切别人在乎的东西,也因为他,我也可以很认真努力地好好玩我这辈子的这个大游戏。我可以去研究做一块手工香皂赚五块钱,也可以去做点其他的事情,做什么都行,只要我们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你问我为什么这样无忧无虑,我可能跟其他女孩不太一样……我看这个世界时,里面全是他,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在这个前提下,所有的烦恼都是不重要的。

我认为,好好爱王博,就是这辈子对我最重要的事儿。

我觉得,如果一个人能够坚定在一个理念里生活和成长,那么,那些所谓的烦恼,终究会转化成安宁和开心,甚至转化成让你内心强大的力量。

王博说:一场离若得乐的智慧

丽江给我提供了一个庞大的人生经验库。

我遇到许多不同的人,他们的性格和经历让我吃惊,更让我吃惊的是他们当下都自在地活着,他们让我从自我狭隘的生活经验里跳了出来。我不再容易陷入自我情绪的泥潭里。

永远存在另一种合理的生活方式,这便是我放下“自我”的尝试。

阿鼓是我到丽江最早交下的朋友。

他是傈僳族与独龙族的混血,大约两年前从家里跑来丽江,为了生计在一米阳光酒吧当服务员,不到两个月就当上大堂经理。期间,他接触到非洲鼓,便产生了搞音乐的兴趣,因此辞去工作,开始学鼓。他有着少数民族的音乐天赋,不怎么学就能完全得心应手地伴奏,他从没听过的歌,也能完全找到歌曲的抑扬顿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