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把我唱给你听](第9/10页)
我后来还分别在某社会老大、某导演、某教授那里听到过这句话。他们均对我们当时的生活状态很艳羡,却也觉得我们终究是不务正业,不是长久之计。在他们眼中,总有个“正业”和“长久”。
我看到和听到了各种人的故事。见得越多,听得越多,我越理解无常。那时候,我通过他们的故事确认了一点:成功并不等于幸福,真正的幸福并不来自外界,而源自内心。
我开始尝试一些塑造内心的事情:学着泡茶、读了一些书、跟一些出家人交流、偶尔打坐观心。而在这期间,更重要的事情,是甜菜开始引导我通过沟通来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总而言之,我尝试着在生活中去修行自身。
把茶泡好需要放松心情、去除杂念、专注精神,这跟修行的要旨是一样的。而完整地喝一杯茶至少需要四十分钟的闲暇,心无一念地喝完一杯茶,往往需要两个小时。安于闲适也是修行的一个目标,每天泡茶便成了我内心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
与此同时,我开始对一个问题感兴趣:什么是佛。
我直接问师父什么是佛,师父说道:“佛就是当下的一念清净心。”
我又问师父,佛法的要旨是哪几条。
师父说了三句话:“无常无我,万法因缘生因缘灭,真空生妙有。”
我发现自己开始越来越相信:智慧多了,烦恼就会少。
想要获得智慧,就先要静下来那颗心,不是吗?
这种状态下我做过一些尝试,比如打坐和观想,我发现这些对降服自心是很有用的。同时我慢慢养成一种把选择权交给别人的习惯,这些尝试让我和甜菜的生活慢慢回归了主流。
这期间我俩的感情开始发生变化,我对我俩感情的认知、我对甜菜的认知也开始发生变化。这才是我领悟“智慧”二字涵义的关键时期。她因为怀孕而皮肤过敏,我在照顾她的这个过程中逐渐认识到:如果你为别人做的事情带一点儿私心,你就不会因为做这个事情而快乐。
我一再和甜菜说我乐于照顾她,但我是否真的乐意照顾她,她完全能感受得到。
带着私心的行善不仅对于帮助对象是无效的,对于行善者自身来说也是有害的,这种行为会使行善者总觉得委屈。
当我学会完全站在甜菜的角度去想问题时,我才慢慢明白她有多爱我。
我回忆跟她相处的点点滴滴,终于明白她七年来一直在做一件事情:让我快乐。当我不想跟她父母见面时,她就死扛着不让我去她家;我不想结婚,她就死扛着家里的压力说不结;我不想要小孩时,她就说那咱们就说定一辈子不要孩子;当我想流浪四方时,她拽着我就走;当我想去大理,她立马就去大理找院子。基本上,她一直在做的事情是,试探出什么样的生活会让我快乐……她通常观察很久,试探很久才知道,然后她就努力去实现它。
为了疗养她的皮肤,去年十月份,我们去了腾冲,在一处山谷里住了十多天。我们住在小木屋里,睁眼闭眼,只有树木鸟兽,只有她和我。
她跟我在一起七年多,在那个山谷里,当一切都是安宁平静的时候,我才终于看懂她对我的爱。
甜菜是个有智慧的女人,关于幸福,她其实领悟得比我早多了—很简单,就是全身心地希望我快乐。菩萨不也是如此么:全身心地希望众生脱苦,全身心地布施而不驻于心,便是菩萨道啊。
我们总喜欢合唱《想把我唱给你听》那首歌,每次我们俩都是面对面唱给对方听。你知道么,这不是浪漫,而是一种无比幸福的享受。
你信不信,当专心歌颂对方的时候,心里安安静静的,什么烦恼都不复存在了。
一生何求
谁不曾烦恼过,我们的一生好像总被大大小小的烦恼圈套着。远离烦恼的方法有一千种一万种,貌似最直接的方法莫如“不执着”这三个字,最彻底的方式莫如“智慧”这个词。
一生那么短,一生何求—唯智慧与幸福耳。
王博和甜菜现在离开了丽江,在大理古城洱海门旁租了一个行将坍塌的老院子。他们自己动手,改成了一间客栈,起名无音社,推开窗就是宁静的田野。
那是个很偏僻的去处,不知能维系多久,如果你去大理,请住在他们的院子里吧。有机缘的话,听听他俩合唱的《想把我唱给你听》。
王博和甜菜的孩子也快出世了,我尝试着想象他俩抱着孩子站在我面前要压岁钱的模样,忍不住微笑。
滇西北是片海洋,暗潮汹涌鱼龙混杂,王博和甜菜是两尾偶尔游过我身畔的鱼。我和他们结伴同行过一小段水路,又各自融入了不同的洋流。他们经历的,我也曾经历过。他们即将经历的,也是我必将去经历的。我在他们身上,看到的是本我的出口、自我的力量、成长的勇气,以及一种触摸智慧的奇异触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