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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吉看上去并没有完全被说服。我提醒我自己,她和帕桑被困在北坳之上一个星期,那时候狂风肆虐,苦不堪言,每时每刻都担心他们的帐篷——在冰架上我轻轻碰过的绿色帆布碎布和断裂的帐篷杆——会被巨风卷下北坳。北坳自此便成了她焦虑的根源。
“从这里很容易就能爬上北部山脊,”她终于开口说道,“而且相比从前设在冰架上的营地,这里比较适宜我们在深夜从五号营地或更高的地方过来……冰架那里冰隙太多了,天黑之后根本躲不开。”
理查点点头。雷吉用英语和尼泊尔语给夏尔巴人做了更多指示。她希望帐篷的开口处面向闪闪发光的巍峨章子峰,那一边,正是东方。
夏尔巴人完成了他们的工作,这时候我们四个人找了地方坐下来。J.C.和理查坐在卷起来的睡袋上,一边吃巧克力,一边向西望着冰塔上方能够看得见的部分北部山脊。我走过去和他们坐在一起。
“今天还要接着攀登吗?”我问。
理查摇摇头。“今天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我们要返回二号营地,晚上睡个好觉,明天至少要用绳子把夏尔巴人连成三队,把食物和其他补给背到这里来,也包括在更高营地使用的装备。”
“你是想后天尝试登顶吗?”让-克洛德对理查说。
他笑了,但是没有回答。
这时候雷吉开口了。她的声音非常坚决。“你忘了吗,我们必须去寻找珀西瓦尔勋爵。”
“一点儿也没有忘,夫人,”J.C.说,“我一直把搜寻当成我们此次登山的一部分。”
接下来是一阵尴尬的沉默,随后我开口说:“北坳之上的那些冰隙怎么样?我们不应该检查一下那里,搜索……搜索……珀西瓦尔勋爵吗?”
“嘉密・赤仁报告说他看到三个人在东北山脊之上,”雷吉说,“然后就只能看到一个人。我认为,我们只有到达那里,才能发现关于我已故表弟尸体的蛛丝马迹。我知道,去年八月的时候,此处和马洛里的五号营地之间没有任何痕迹。而且去年夏天,我和帕桑把提灯降到了这里所有的冰隙之下。什么都没发现。显然我们没有必要去搜寻那些新出现的冰隙。”
“这么说,今天我们要做的事儿,”我说,“就是吃完午饭,把四号营地搭建好,然后下山回到二号营地,夜里睡个好觉。”
“就是这样。”理查说,对于他声音中夹杂着的轻微讽刺语气,我一点儿也不感觉惊讶。
*
理查带领我们下山。下山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而且如果夏尔巴人能像我和J.C.那样——我们完全是在测试奇迹绳——整个下山过程都借助绳索的话,速度会更快。在我们上方北坳的最西端,我们留下了六顶牢牢固定的帐篷,包括两顶温伯尔帐篷和四顶米德帐篷,并把补给品稳妥地放在里面,包括睡袋、毯子、各式炉子和梅塔固体燃料,并把煤油放在了帐篷外。
我和让-克洛德自告奋勇最后下山,这样就可以测试一下借助固定绳索下山时绳索的坚固度如何(不过我们动了一些手脚,那就是在对方借助绳索下山的时候,我们还是为对方做了保护),而且在那样无遮无拦的海拔高度借助绳索下来绝对是一件惊险刺激的事儿。我和J.C.原以为今天的攀登比较容易,谁都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好玩儿。
我们终于从较低处那面斜坡的固定绳索上下来,那天早晨我们都认为,靠近三号营地的斜坡最低处大约200英尺距离根本用不着架设固定绳索,因为那里完全是一道相对平缓的雪坡。这时候我们发现巴布・里塔正站在那里等着我们,他不停地用穿着靴子的双脚踩跺地面保暖,而夜晚的阴影越来越浓重。他已经把冰爪取下来了(冰爪和我们的新硬挺登山靴还有唯一的缺陷,那就是冰爪的带子往往会阻隔血液循环,如此一来,虽然我们在新设计的“硬挺”登山靴中多加了好几层毛毡,还是会感觉双脚冰冷),此时我和J.C.也脱下了冰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