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牙医间的路 A Road Between Two Dentists(第4/5页)
格洛塔把手杖靠在桌子边,缓缓坐下,后背一阵疼痛。“噢,是把好椅子。”他喘着气说,慢慢向后陷入柔软的皮革,舒展因长时间走路而悸痛的腿。腿似乎碰到了小阻碍。他朝桌下看,原来有把匹配的脚凳。
格洛塔仰头大笑:“噢,这个好!你想得太周到啦!”他把腿搁在脚凳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塞弗拉抱起双臂,倚在紧邻尤文斯流血尸体的墙上。“我们从您朋友鲁斯那捞了许多好处,进账颇丰,而您一向待我们不薄,我们当然谨记在心。”
“呜系系系。”弗罗斯特点头说。
“你们让我受宠若惊哪。”格洛塔摩挲着椅子的抛光木扶手。我的孩子们,没有你们,我会在哪里?多半在家卧床休养,让母亲烦恼上哪找个完好的女孩与我成亲。他目光掠过桌上器具——没错,他的匣子就摆在那里,还有别的一些经久耐用的家什。一把长柄钳尤其吸引了他,他抬头看向塞弗拉:“牙齿?”
“是个好切入点。”
“有道理。”格洛塔舔舔空荡荡的牙龈,一个接一个扳动指关节,“就牙齿吧。”
***
拔出塞口物,杀手立刻操着斯提亚语叫嚷起来,唾沫四溅,咒骂连连,还徒劳无益地挣扎。格洛塔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我可以意会。都是粗话,你多半在骂我老娘,诸如此类。可你别想激怒我。此人长相粗悍,脸上尽是疤,断过不止一次的鼻子失去了形状。真令人失望。我原以为布商至少在这种事上会不惜血本,但商人就是商人,总想占便宜。
弗罗斯特刑讯官一记重拳砸在男人肚子上,结束了他滔滔不绝的辱骂。这会让他喘上一阵,够我发表开场白了。
“好啦,”格洛塔道,“不要胡言乱语了。我们知道你是专业人士,负责潜入暗杀。如果你连本地语言都说不好,也就无法潜入。你还装吗?”
犯人此时缓过气:“咒你们全得瘟疫,狗日的!”他喘息着。
“非常好!通用语对我们这次小小的谈话大有裨益——我有预感,我们恐怕得多谈几次。开始之前,你想多了解一下情况呢,还是直入主题?”
犯人疑惑地看着格洛塔头顶若隐若现的锻造者绘像:“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在中央大道旁,靠近海滨。”格洛塔腿上肌肉突然抽搐,疼得他脸也一皱。他小心地伸开腿,直等膝关节发出“喀”的一声。“你知道,中央大道是本市主干道之一,贯穿市中心,从阿金堡直通海滨。它穿越了许多街区,沿途有各式各样的名建筑,包括一些最时尚的地点。然而对我来说,它不过是两位牙医间的路。”
犯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飞快地扫过桌上的器具。不再咒骂了。提及牙医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大道一头,”格洛塔粗略地往北一指,“在城里最豪华的街区之一,有一栋漂亮的白房子建在阿金堡的城墙阴影下,面对着公共花园。那是法拉德大师的住所,你可能听说过他?”
“日!”
格洛塔扬起眉。这事儿我还真干不了了。“据说法拉德大师是世上最棒的牙医。他本是古尔库人,但为逃避皇帝的暴政,加入了我们联合王国。从此他不仅过上幸福生活,还使我国的富翁公民们免遭牙病的折磨。我结束对南方的小小访问后,家人便送我去他那里,看他有没法子补救。”格洛塔咧嘴大笑,向杀手展示自己的牙。“当然了,大师没有任何法子,因为皇帝的拷问者们早预见到他的存在啦。但无论如何,每个人都说他真他妈是个好牙医。”
“那又怎样?”
格洛塔的笑容慢慢褪去。“而在中央大道另一头,在海滨的污秽、浮渣和码头的烂泥间,敝人也开了家店。这一带租金可能很低,但我向你保证,试过我的手艺后,你会发觉我绝不比广受尊敬的法拉德大师差。我跟他的区别只在路数上,那位好大师能减轻疼痛,而我……”格洛塔缓缓倾身向前,“正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