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咒法宫(第11/14页)
“嗯。”
“那我也是这样啰?”
“没错。”
“所谓橘逸势,指的是橘逸势的身体、手足、脸孔、声音,因为有了这些,才能存在于这世间?”
“正是。”
“这就是佛法所说‘色即是空’的道理吗?”
“世间所有物,皆以这种形式存在着。不论你或牡丹花的存在,都基于空色不可分离的道理,而存在于这世间。”
“唔……”逸势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怎么了?”
“空海,你刚刚说过,这世间所有一切都是空。”
“嗯,我说过。”
“那么,刚刚说过的人的情感,又是什么呢?浮现在人心的情感,也是空吗?”
“是的,逸势。”
“那么,悲哀是什么?人心被撕裂般的悲哀呢?”
“逸势啊。所谓色,是指这宇宙存在的所有物。那不单是指人、牛、马、牡丹、石、蝶、雨、水、云这些。”
“——”
“浮现在人心的所有一切,也是色。”
“——”
“男人爱慕女人的情感,女人爱慕男人的情感,那也是色。”
“憎恨也是吗?”
“没错。”
“悲哀也是吗?”
“悲哀也是色。色即是空。”
“色即是空吗?”
“因此,悲哀也是空。”
“空海,倘若如此,倘若悲哀是空,那么,人的悲哀可以消解吗?”逸势问。
空海望着逸势,然后徐徐摇头。
“逸势啊,即使理解了人的悲哀本然是空,也无法消解悲哀。”
“——”
“事情正是如此,逸势。”
“空海啊,你刚刚不是说过,正因为人心的情感无止尽,才需要佛法?”
“说过。”
“倘若悲哀也是情感的一种,那么,不是可以借由佛法消解吗?”
“办不到,逸势。”
“为什么?这么说来,佛法无能为力?”
“没错。佛法无能为力。”
“怎么回事?”
“在统辖这个宇宙的法则面前,所有一切都是无力的。连佛法也不能例外。因为佛法自身已言明,佛法是没有力量的。这就是佛法。”
“——”
“逸势啊,所谓佛法,就是这宇宙的法。那个法与这世间一切紧密贯连。”
“——”
“法也算是答案之一。”
“答案?”
“世间一切都会变化。”
“变化?”
“持续不断地变化。无论任何物事,都无法永恒存在于这个世上。”
“——”
“譬如,花会开会落。人无法青春永驻。人会衰老然后死去。非人独然,虫、马、犬、树也一样。”
“我也是吗?我也是这样吗?”
“没错。”
“空海,那你呢?”
“我也是。”
“——”
“不论是谁,青春不可能永远停留于其肉体之上。”
“那么,这张书桌呢?”
逸势手指着眼前属于空海的书桌。
“书桌也是。”
“石头呢?”
“石头也一样。”
“那么,山怎样?”
“山也一样,在这法的面前,不可能永远是山。”
“这天地怎样?”
“天地也——”空海断然地说道:
“即使天地也是如此,不能经常以一种形式持续——”
“——”
“人会衰老。山跟天地也会衰老。会一直变化。对人来说,山和天地看似永恒存在,那是因为人所生存的时间,和山、天地所生存的时间,有很大的不同。山和天地生存在比人更巨大的时间之中。因此,人的尺度便无法度量山、天地。”
“——”
“逸势啊。在这法的面前,连佛陀也不例外。”
“这——”
“释尊不也会老、会死吗?连佛陀也逃不开如此的命运。”
“那么,佛法究竟是什么呢?空海。”
“连释尊也会老、会死,这就是佛法。”空海提高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