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岁月(第3/4页)
我六岁半正式上小学,解放后城市贫民可以上公立学校,不收学费。而我家不行,属于资本家,虽然家里已经没钱了,但是我们也只能上私立学校。那时候我们和我叔叔家没分家,我上面有一个亲哥,两个叔伯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叔伯弟弟,全在普励小学上学,后来叫贾家花园小学了。
刚刚解放老师挣小米,就是工资按小米算,挣多少小米就是挣多少钱。我们家孩子在普励小学上学的多,交不起学费,总被老师催。那时候刚解放,老师还兴打人。我亲眼看见有个同学老迟到,老师气得把棉帽子拿下来往学生脸上抽。可怜的是被打的孩子们不认为老师不对,他会认为老师打他是为他好。可能那会儿对师道尊严就是这么个认识。当然也会遇到反抗的孩子,有的老师打孩子,孩子把老师手咬破了,咬得老师直哭。
我第一年功课很好,班里第八名,到了二年级十九名,三年级三十多名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成绩逐年下降。等到我六年级的时候,已经有一门不及格了。学习不好的主要原因就是,家里孩子多,家长管不过来,有时吃饭都吃不上。
虽然六年级成绩不好了,就是这样在我们廉家五个大男孩子中,我仍然是学习最好的。我亲哥哥蹲了两回班,叔伯大哥也蹲了两回班,叔伯二哥蹲了三回班,最后蹲得都和我一班了。而我下面的叔伯弟弟也蹲过一回班。
当时能上普励小学都是比较有钱的,像我家这样的算是破落的。我们班有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就是同仁堂的家属;还有同学家是开大瓷器店的;有个同学家是一家制鞋油的大公司,我曾去过这个同学家,深宅大院、建筑讲究,后来改海军司令部了。还有一个叫沈长恩的同学,他家开银行,银行就在打磨厂那儿。有一次学校要学生自己做毽子,做毽用铜钱,他说他家有的是铜钱,让我和他去拿。我们俩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爬上二层楼,往里一看全是麻袋,我心想这得有多少铜钱啊?可打开包一看不是铜钱而是铜子。最后,我们两个裤兜装满铜子,满载而归。现在想起来我这位沈长恩同学乐子多多,那铜子是他们家的,他却引狼入室和我同流合污偷他们家的铜子,真是童趣无忌啊!
还有一次,老师把我们分成两拨,我们趴在操场两头,用手做手枪状,互相射击,玩得很开心。突然,沈长恩滚了几个滚儿死了过去。班主任是个姓吴的女老师,几乎吓哭了,连忙说:“你怎么了?”半天沈长恩才醒来,说:“我被他们打死了!”吴老师听罢继而又笑哭了!
1953年斯大林逝世,全国哀悼,普励小学降半旗,女校长满怀无产阶级感情,刚说到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领袖斯大林时就哭了。小孩们一看校长哭了,也都跟着哭。我那时候上三年级,班里一个大嗓门男同学一直哭,怎么哄都哄不好,弄得我们都没法上课了,学校就派人把他送回家去哭。第二天那个男生来了还哭,两三天后才缓过劲来。那时候的孩子不懂,现在想来都是笑话。
新中国刚成立的那几年,社会治安非常好,家家户户睡觉不关大门,真正是夜不闭户。到了夏天为了防止地上的热气上升,号召用凉水泼街。为什么后来说下雨泼街假积极呢?就是这么来的。那会儿政府号召消灭四害,公共厕所时常清扫撒白灰,大粪坑都要求盖盖儿,主要是防止苍蝇。到了一定节气,政府组织群众挖蛹,动员大人小孩翻盆倒罐,防止苍蝇、蚊子滋生,不夸张地讲我们下东河沿原来是一个苍蝇、蚊子、臭虫聚集的地方,自从除四害后,胡同比过去干净得多,夏天看不见苍蝇,睡觉都不用蚊帐。
那会儿老百姓革命热情很高,喊口号都联系实际,什么“大粪坑要盖盖儿”!到了三八节还有的口号是“打到男人”之类。那会儿也不觉得怪,现在想起来实在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