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4/8页)
令康维不解的是,在这里,法律、秩序有何意义?这儿显然没有什么士兵或者警察,但肯定得有必要的规范和措施来约束那些害群之马?张说,寺区里犯罪极少。一部分原因是只有严重的事件才会被认为有罪,一部分原因是每个人的合理欲求都可以得到满足。寺区有权把冒犯者驱逐出山谷——这是不得已使用的最后手段,被视为最严重的惩罚。但主要的原因在于,蓝月谷的首领们一向注重培养人们的举止和风范,让他们认识到哪些事情是不应该做的,做了就会失去地位和尊严。“在你们英国不是也给人们灌输同样的观念吗,”张说,“不过在那些公立学校,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了。比方说,我们的居民懂得,有些事不那样做就是对陌生人的不敬和怠慢,那样便会引起激烈的争执。而你们英国校长们倡导的什么模拟战争的游戏,在我们看来简直是野蛮的,那实在是对动物本能的一种放纵。”
康维问道这里是否从没有因为女人而起过争执。
“鲜有。因为夺人之爱被视做不道德的行为。”
“若有人非常强烈地想得到这个女人,哪儿管道不道德呢?”
“好吧,亲爱的先生,如果另外那个男的把她让给他,这种举动是会受到赞赏的,而且,女方也得同样接受才行。康维,也许这让你吃惊,可大家多点谦让和礼貌就确实有助于解决问题。”
当然,康维在参观当中发现处处有令他十分高兴的乐善行为和知足精神,他懂得所有政治和行政管理都无法达到这种理想境界。他对此大为赞赏,可张的反应却是:“您得明白,我们可是这样认为的:要想管理得十全十美,就不要管得太多太死。”
“他们还没有比如选举之类的民主制度吗?”
“啊,没有。我们的人民要是听到宣称有完全正确的政策或完全错误的政策这样的事,是会感到十分惊愕的。”
康维淡淡一笑。他感到这种想法十分古怪,不过令人同情。这天午后,布林克罗小姐讲起学习藏文如何让她满意;马林森又开始发愁和抱怨;而巴纳德不知是真的还是故意做作,始终保持着一副自负的镇静神情。
“实话说吧,”马林森说,“这家伙那副得意相只会让我更加恼火。我知道他还是死不认账,关键是他说起瞎话就没完没了的,这真让我恶心。当心我们一不注意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有几次,康维也怀疑这美国人是否真能平静下来。他回答说:“他能把事情处理得这么妥当,这难道不是我们的运气?”
“我看这真他妈够扯淡,你到底了解他多少?康维?比方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并不比你更了解他多少,我只知道他是从波斯来的,估计搞过石油勘探。在上飞机之前,我还费了半天口舌,劝他跟我一路,他就是不肯,直到最后我告诉他,美国护照也帮他挡不了子弹,他才同意。”
“那你见过他的护照吗?”
“有可能,不过我记不得了。怎么了?”
马林森笑了一下,说:“也许你会认为我多管闲事,可我怎么会呢?如果在这里待上两个月,恐怕咱们每个人的秘密都会泄露出来了。就事论事地说,这事儿纯属意外。当然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甚至认为连你也不能告诉,现在既然已经扯到这个话题上,也许我应该说上几句。”
“当然。可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事情。”
“我指的是,那个巴纳德一直在用一张假护照旅行,但他不是巴纳德。”
“他是查莫斯•布赖恩特。”
“见鬼!果不其然!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上午他丢了一个袖珍笔记本,张拾到后以为是我的,就给了我。我翻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夹满了剪报。我一拿,有些就从里面掉了出来。我承认我无意中看了,反正是一些剪报,又不是个人隐私,或者说不会是个人隐私。想不到全是捉拿布赖恩特的布告,其中有一张剪报上还有逃犯的照片,除了小胡子不同外,绝对就是巴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