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4/6页)

菲尔德探长碰碰我的手臂,我抬起头。他布满皱纹的红润脸庞表情很严肃:“柯林斯先生,是有人在玩游戏没错,可是被耍弄的却不是您。这其中确实也有棋子遭人摆布,而且是更重要的棋子,但您不是棋子。我几乎可以确定您的朋友狄更斯先生是。”

我抽走被他按住的衣袖:“你在胡扯什么?”

“柯林斯先生,您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这么执意要找到这个祖德?”

我扑哧一笑。“你想要回你的退休金。”我说。

我以为这句话会惹他生气,所以很意外他竟然露出轻松笑容:“柯林斯先生,确实是这样。但那是我在这个特殊棋局里的最小目标。您的祖德先生和我年纪都大了,都决定要结束这场我们玩了二十多年的猫捉老鼠游戏。没错,我们各自在棋盘上都还有足够的棋子可以规划最后一步棋,但我相信您一定没办法理解我们这场游戏最后的结果必然……势必……是某一方的死亡。不是祖德死就是菲尔德探长亡。不会有别的可能。”

我眼皮连眨好几下。最后我问:“为什么?”

菲尔德探长上身再次靠过来,我闻到他呼吸里的温热雪莉酒。“先生,当初我说自从二十多年前祖德从埃及来到英国以后,他本人或他那些被催眠的爪牙已经杀害超过三百条人命时,您可能觉得我在夸大其词。可是柯林斯先生,我并没有夸大其词。正确的数目是三百二十八条人命。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有人阻止这个祖德。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在伦敦警察厅服务或私人执业期间,我不断跟这个恶魔发生小冲突,在这场经年累月的棋局当中,我们都折损过士兵和城堡,却也都精进了棋艺。可是柯林斯先生,真正的终局到了。如果不是那个恶魔将我的军,就是我将他的,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我凝视菲尔德。过去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认为狄更斯精神失常,此刻我相信还有另一个疯子在左右我的人生。

“我知道我请求您协助的报酬只是帮您对您的卡罗琳隐瞒马莎小姐的存在,”菲尔德探长说,我觉得他把对我的威胁描述得真够文雅,“但我还可以用别的东西来交换您的协助。实质的东西。”

“是什么?”我问。

“柯林斯先生,您目前生活上最大的困扰是什么?”

我很想回答“你”,借此跟他摊牌,却讶异地听见自己说出“疼痛”两个字。

“没错,先生……您提到过您承受着风湿和痛风之苦,恕我直话直说,从您的眼睛就明显看得出来。持续性疼痛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小事,尤其是像您这样的艺术家。先生,如您所知,警探凡事依赖推理,您在这个天气恶劣的3月夜晚造访萨尔烟馆和这个污秽地区,就是为了舒缓疼痛。我说得对吗?”

“没错。”我说。我没有多此一举地告诉菲尔德,我的医生毕尔德最近告诉我,我罹患的“风湿性痛风”很可能是一种非常难缠的性病。

“柯林斯先生,我们谈话过程中您也在忍受剧痛,对吧?”

“我觉得眼睛像两袋血。”我据实以告,“每次我睁开眼睛,就觉得可能会有几品脱鲜血冒出来,流到脸上和胡子里。”

“太糟了,先生,真糟。”菲尔德探长边说边摇头,“我完全能谅解您必须靠鸦片酊或鸦片烟管寻求片刻解脱。可是先生,希望您别介意我这么说,萨尔烟馆的鸦片等级对您根本没有效果。”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萨尔的鸦片纯度被大幅稀释过,对您这种疼痛起不了作用。那根本就不是纯鸦片。没错,审慎搭配您的鸦片酊和鸦片烟,对您的病痛确实会有帮助,甚至可能出现奇效。可是蓝门绿地和齐普赛街的鸦片馆根本没有您需要的高质量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