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第3/5页)
翻译家在信件的某一行下画了条线,数次用手指摩挲着词典的同一处,清了清嗓子。然后把脊背挺得更直,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写着,每个笔画都不超出笔记本的横线。时间在慢慢地流淌。
他对我也会这样执着的,再忍一会儿,马上就全部翻译完了!他衰老卑微的身体,只有在玩弄我的时候才会恢复生机:用拿着钢笔的手抓住我的乳房,将沉思的唇伸进我的肋骨之间,桌子底下的脚则会踩歪我的脸。
我把红茶一饮而尽,目光片刻也不离开男人。露台吱吱呀呀地响着,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空花盆倒在了草坪上,大海却依旧光滑如镜。
他回头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呢?我整个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你这头肮脏的母猪?快趴下舔地板?把大腿分开?哦,真的好期待。
他拍了很多张照片。打开闪光,调节焦距,换胶卷。我都不知道他这么会用相机。
为了他,我摆出各种姿势。连我都佩服我自己,一个人居然能变成这么多种形状呢。这需要比平常还多的绳子,不过他早就准备齐全了。
男人把我扒光了。无论什么情况下,这都是第一要事。最后一件内衣离我而去,我能感知到自己有多么丑陋。
他把椅子捆在我的后背上,就是刚刚工作时坐的那把椅子。木质的椅子很结实,只有坐垫部分是皮的。他把我的双臂绕到背后捆在椅背上,用绳子将上半身结结实实捆了好几圈。去哪儿我都必须背着这个椅子!椅子很重,我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稍稍失掉一点平衡,绳子就会勒紧乳房,我不由得呻吟出声。但是男人不管这套,一会儿让我去锁上厨房的小门,一会儿让我收拾红茶的茶杯,还让我取下卧室里的床罩。
“你在爱丽丝做过那么多遍,应该早就熟悉了吧?”
背后的椅子不断地撞到东西,每次都让绳子勒得更紧。下巴、嘴、腋下、腿,我使出浑身解数用身上能够活动的部位给门上了锁,搬走了杯子,还把床罩叠好。男人一直在我身边不停地按快门,拍下我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红茶打翻洒满胸前的狼狈模样以及在弹簧床上失掉平衡倒下的瞬间。
吩咐我做完这一堆事情后,男人又把我的腿和椅子腿绑到了一起。这下我完全动弹不了了,腿关节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手脚冰冷得失去了知觉。
这时,我觉得自己仿佛和椅子融为了一体。似乎从指间开始,皮肤变成了皮革,脂肪成为了软垫,骨架变为了木头。
男人坐了上来,满足地微笑着,把胳膊搁在扶手上,还跷起二郎腿。我用自己这副扭曲的身体支撑着他的全部重量。
“重吗?”
他低头看着我,问道。我不能回答,连头都点不了。
“坐着真舒服啊!”
他缓缓抚摸着椅背和扶手,我分不清他是在摸椅子,还是在触碰我的身体。
不只是椅子,我变成了各种东西。餐桌,鞋柜,座钟,洗脸池,垃圾箱。男人把我的手脚、腰部、胸部、脖子绑在那个物体最恰当的地方,紧密贴合。他总是知道怎样的捆绑角度能加速我和物体的同化,手腕和把手、腰和门板、手指和抓手,诸如此类。
绳子总是坚守使命,变幻出男人想象中的形状,不曾松弛或断开。
我浑身上下都被绳子磨红了,虽然算不上是伤口,但确实能感到疼痛。阵阵疼痛好似脉搏跳动一般,在表皮下传遍全身。当所有的痛苦融汇于一处时,我冲向了快乐的巅峰。我在玄关兴奋地捧着男人的鞋,在洗漱间里接住男人吐出的唾液。
男人打开厨房里面的小门。里面有什么,将会发生什么,我无从知晓。没有窗户,狭窄昏暗,四面都是直通到天花板的架子。这里的空气混沌又干燥,飘着一股灰尘、面粉、洗衣粉混在一起的粉尘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