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每一天都是独自一人(第10/10页)
我知道一些先例。疯狂一直都是一种污点,很多住院的情况都会被隐瞒起来。有些家庭很善于将整个生活都隐瞒起来:1973年,当泰德·肯尼迪参议员主持精神外科手术听证会时,还有一个没有公开的事情,即肯尼迪的妹妹罗丝玛丽(Rosemary)在30多年前,也就是1941年,也接受了瓦尔特·弗里曼和詹姆斯·瓦茨的额叶切除术。罗丝玛丽的手术失败了,她直到去世都住在研究所里,深受伤害。
我也知道,额叶切除术的病人并不会记得做过手术,当被问起时,他们也会否认接受过手术。倘若外祖父真的给外祖母做过手术,她可能都不知道。她的大脑可能带着这个伤口,但她的心灵却全然不知。
“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时代,”普利布拉姆说道,“他做了当时他觉得没问题的事情:他给他妻子做了额叶切除术。而她变得更加温顺了。他成功地得到了他想要的——一位温顺的妻子。”
几个月后,我试图证实普利布拉姆告诉我的事情。我去寻找证明事情发生过的证据,或是事情没有发生过的证据。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外祖母的医疗记录不存在了,她的尸体已经下葬了。我询问的人们要么不知道,要么不告诉我。我盯着那些老家庭照片,试着认出浅淡的伤疤。当然,我告诉了我母亲,这也让她震惊了。我母亲说,如果外祖父做了这种事,那么他肯定也是出于好心。我告诉了丹尼斯·斯宾塞,他是外祖父的前住院医生,之后成了耶鲁大学神经外科的领头人。
“我从没有听说过,”他说,“但这并不让我觉得惊讶。这听起来像是比尔会做的事情。”
我能够确定的事情是这些:外祖母并不是一位温顺的妻子。至少,普利布拉姆在这一点上错了。
不论如何,不论她疯掉之前发生了什么,不论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她接受了电击治疗、水疗、发热室治疗、氯丙嗪治疗,还有手术治疗吗?
不论他们在生活研究所里对外祖母做了什么,不论那又多糟糕,不论他们拿走了什么:留下的都很强烈。
1957年,也就是外祖父和布伦达·米尔纳发表他们关于亨利论文的同一年,外祖母去了内华达州(Nevada)的里诺(Reno)。她走进了当地一家店铺,这家店铺专办快捷、无矛盾的离婚业务。她填写了他们给她的所有表格。那个工作人员赚了她的便宜,告诉她,留下结婚戒指是个会带来好运的习俗,让她把戒指放到柜台后面的箱子里,她那么做了,尽管她本可以卖掉戒指换点钱。但是,也许这是值得的,丢掉它然后离开。
她离开了外祖父,自己搬到了纽约城。
当时,她的孩子都已经去上大学了。
她从头开始。
她在上东城(Upper East Side)买了一间公寓,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广告公司当助手。最终她获得了矫正阅读的硕士学位,并且在一所学校教那些有特殊需要的孩子。
她的孩子都已经长大了,并且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是一位很好的外祖母。我还记得,我12岁时去了一次纽约,我求她带我去看阿诺德·施瓦辛格(Arnold Schwarzenegger)的新片《独闯龙潭》(Com-m and o),因为这是一部R级电影,我没法自己一个人去看。她并不喜欢这部电影,但是她去了。我记得,她靠过来问我,施瓦辛格的肌肉是不是真的。
在工作之余,外祖母在一个叫做灯塔(Light House)的组织里当志愿者,她在那里给盲人读书,那些盲人所丧失的东西,对我们其他人来说都是清晰可见的。
我们丧失的有些东西则更加微妙、更加隐秘、更加秘密。
而我们的力量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