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猴子和人(第3/7页)

他们的发现在很多方面验证了克鲁尔和布西的发现。比如说,颞叶损伤的动物似乎什么都愿意吃。普里布拉姆和米什金在难闻的奎宁(quinine)里泡了几片土豆和海棉球,给那些动物吃。颞叶损伤的猴子会毫不犹豫地吃掉给予它的一切。而且它们还会吃肉,而这些食草灵长类动物本来是不吃肉的。这种新发现的疯狂行为甚至不仅限于味觉,它们似乎对一切它们之前所不在乎的东西都有兴趣。研究员们给猴子们一些明显有害的东西,比如一片锋利的金属、烧着的纸片,而这些猴子会反复拾起这些东西,并义无反顾地拿着仔细观察,尽管这些东西会伤害到它们。“一件明显有害的物体,倘若会烧伤或割伤动物的皮肤,”他们写道,“那么在一次实验中,一只动物接近、接受、仔细观察这件物体的次数就会被记录下来。”有几次,在一只猴子拿走烧着的纸片后,“这只动物的胡须被烧着了,”而且一般说来,“不论这些有害的物体会带来多么明显的不适感,这只动物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暴露在伤害中。”

普里布拉姆和米什金还记录道,这些动物会表现出典型的“温顺”且“缺乏恐惧”,克鲁尔和布西也曾在他们的研究中有一次描述。他们用一种威胁的语气朝动物吼叫,并爬进这些曾经凶猛、而今温顺的灵长类动物的笼子,从而测试这一点。“没有预先计划的情况下,实验者们很安全地进入了这只动物的笼子,并且‘抚摸了它一段时间’。当观察者把手放到这只动物嘴上时,它非常温柔地咬住了。”普里布拉姆和米什金还把颞叶损伤的动物和未受损伤的动物放到一个笼子里,看看会发生什么。“当它被一只更大的动物攻击时,它不会试图逃跑,而是安静地坐着,闪躲着朝它飞来的杂物,当被击中或被咬到时,只是简单地缩起来或做鬼脸。”

除了克鲁尔和布西所原创的这些实验测试之外,普里布拉姆和米什金还发展了些新测试。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所谓的延迟反应任务(delayed response task),这项任务旨在测试这些动物的记忆。任务在手术之前就已经教给动物们,以确保它们对这种方法有基本的理解。这种方法是这样的:动物看着研究员把一颗花生藏到两只倒置的杯子其中之一下面。然后,研究员在动物和杯子前面放遮幕。遮幕放下后会持续大约15秒,然后研究员升起遮幕,让动物去拿那只杯子。如果它选择正确,那么它就能吃到花生。手术之前,动物进行了100次这样的任务,其中85次拿到了藏有花生的杯子。在内侧颞叶移除之后,动物们再次进行这项任务。

动物们做得很好。正如普里布拉姆和米什金在论文中所写到的,“延迟反应测验中的表现并没有问题。”这就是说,测验结果显示出,当灵长类动物失去了海马及其周围的大脑组织时,它们的记忆能力并未受损。不论大脑损伤给这些猴子带来了什么后果,这都没有影响到它们的记忆系统。

然而,H.M.并非如此。

当外祖父还在给亨利做手术时,普里布拉姆已经在生活研究所建立起了自己的实验室,尽管他和米什金还与耶鲁大学有所交流,但他们已经住在了哈特福德,并在那里完成了大部分工作。亨利的手术是在哈特福德医院做的,而不是在生活研究所,然而普里布拉姆听说了这次手术,并且立刻对此产生了兴趣。事实上,在外祖父为了邀请布伦达·米尔纳来研究亨利以及其他内侧颞叶损伤案例,而最初写给怀尔德·潘菲尔德的信中,外祖父就加了一句,普里布拉姆“也想研究这些案例,当然,这与我完全没关系”。

普里布拉姆从未停下过主导有关H.M.或其他病人的研究。他的专长在于非人类的灵长动物研究,可能他觉得,从恒河猴转到人类太过困难。但是,尽管普里布拉姆和米什金并未直接研究过H.M.,但他们和许许多多其他大脑研究者不得不努力解释H.M.的案例意味着什么。如果从机能上说,人类和非人类灵长动物的大脑是类似的(用猴子做实验的基本逻辑),那么为何颞叶损伤的猴子的记忆系统并未受影响呢?它们是如何记住哪只杯子下面有花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