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猴子和人(第2/7页)
公牛就是冲着这面斗篷去的,不是吗?
正像露西(Lucy)在抢球时会像查理·布朗(Charlie Brown)那样装作要踢开它,这位年轻人挥起斗篷,在公牛头顶掠过,好似要碰到它。通常,公牛会跟着斗篷跑,围着斗牛士转圈,用头顶撞斗篷。一次、两次、三次,然后这位年轻人走开,躲在另一个场边围栏里。然后下一个年轻人已经做好准备,等着公牛转过头来,然后接过斗篷,走进场地。
他们像这样训练了45分钟,而我站在一座围栏后面,把我的笔记本靠在围栏上,用圆珠笔在纸上勉强记录着写文字,我的皮肤在墨西哥蔚蓝的天空下被晒得发红,我试着记录下这一切。最后一个孩子(我觉得是莫罗)进入场地时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之后,我忘了是谁建议我,让我也试一把。
我拿起斗篷,走进场地。我向前走了几步,尽最大的力气拉起肩背,站直,挺起胸膛。那只公牛正在另一个角落,并未看着我。我举起斗篷走了过去。
“嘿!公牛!公牛!公牛!”
公牛转过头来,似乎迟疑了片刻,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我。我能看到它身体两侧的起伏。它已经累了,而且肯定非常沮丧。它一直都没有碰到人,一次都没有。
我再次挥了挥斗篷,公牛冲过来了。
我记得那种姿势,公牛低着头,踏着沉重的蹄子冲了过来,我也记得我握着木棒的手开始变白。我记得我急切地挥舞着斗篷,记得我当时很想知道,为何公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斗篷,为何它似乎关注的是我。当公牛冲过去的时候,好斗牛士甚至会站得更直,他会缩紧臀部,拉直肩膀,这个姿势的象征意味如此明显,以至于不需要任何解释。我的臀部却向后撅了起来,我把斗篷尽可能伸到我身体之外,用力地摇晃着,试图让这只公牛改变其没法改变的心思。
公牛的前额碰到了我的一边臀部,将我从地面上顶到了空中。我记得我在空中扭曲着,试图找到下半身的脚,但是没能找到。我重重地摔倒地上。公牛对着我,我还记得我握着它的一只角,握得比握木棒还要紧,我握着那只角,让它远离我,以防它接近我的头部和颈部。我听到那几个孩子冲了过来,朝那只公牛喊着,其中一人猛击其腹部,试图分散它的注意力。大概过了五秒之后,这招起作用了,公牛的注意力离开了我,试图去顶莫罗。我笨拙地站了起来,跑到了一座围栏背后,兴奋地笑了起来。我的血管里充满了肾上腺素(a Dr.enaline),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腹部后来鼓起了硕大的蹄印。
所以,为何公牛碰到了我,而没有碰到别人?
答案很明显,我是个糟糕的斗牛士。但还有另外一种答案,要讲清楚这个答案我们还得回到亨利的故事。
20世纪50年代,人类研究和动物研究之间的界限在任何地方都非常模糊,然而在外祖母所在的收容所,这一点最为模糊。1949年,收容所的院长查尔斯·伯林盖姆(Charles Burlingame)建立了第一间手术室,用于外祖父进行神经外科手术,而他也在同一栋楼里,开了一间研究猴子的实验室。伯林盖姆雇用了一位雄心勃勃的年轻人来主持实验室,并担任研究所的研究主任,这位年轻人名叫卡尔·普里布拉姆(Karl Pribram),从神经外科学家转变成了神经心理学家。普里布拉姆从耶鲁大学(Yale)的约翰·富尔顿(John Fulton)的实验室直接来到了这所收容所,而他的职责,在那年研究所的年度报告里有所描述:“因此,之后的研究可以放在对人类的神经外科手术(额叶切除术)所带来的一些问题之上,可以为这种在精神病学中有争议的疗法寻求一种更为合理的方向。”
甚至在普里布拉姆离开富尔顿的灵长类实验室,开办自己的活体研究所之前,他的兴趣就如很多同时代的研究员一样,开始从大脑额叶转向了颞叶。一位从麦吉尔大学来做访问的研究生莫蒂默·米什金(Mortimer Mishkin)甚至更加年轻,普里布拉姆和他一起,开始进入保罗·布西(Paul Bucy)和海因里希·克鲁尔(Heinrich Klüver)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离开的领域,即研究双侧颞叶切除所带来的行为上和神经上的影响。在他们最初的研究中,他们使用了十只动物:一只成年雄性南非狒狒、一只雌性几内亚狒狒、八只年幼的恒河猴。他们用各种任务测试了每一只动物。之后,普里布拉姆一只接一只打开了他们的头颅,并移除了它们的额叶部分,然后重新测试了它们。这些动物在术后还活了大约4到8个月,它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受到了严格的控制和观察,包括它们的食物、体温等等;然而,普里布拉姆记录道,“尽管我们相信,溢出的食物都已经被收集并称重了,但我们仍不能确定。同样,尽管我们已经做了预防措施,让动物们适应测量直肠温度的过程,但仍不能确切地说,动物在术前和术后的放松度是一样的。”在收集到足够的数据之后,所有的动物都被杀死了,而它们的大脑也得到了分析,从而得到了大脑损伤程度的精确测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