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实验成功了,病人却死去(第3/5页)

控方强调,尽管实验之残暴是不言而喻的,但是那些纳粹暴行的真正实施者,或许更加难以辨认。在许多情况下,他们并不符合我们通常对暴殄之徒的理解。“这些被告没有进行残暴的杀戮,也不是为了个人利益。”首席检察官说道。“他们中的某些人可能是虐待狂,以杀戮和折磨为乐,不过他们并不全是变态,他们也并不是愚昧之徒。其中的大多数都是训练有素的医生,甚至有一些杰出的科学家。然而这些被告,他们全都深谙自己行为的本质,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应该在这方面有着道德操守和职业裁断,他们应该为这些大规模的屠杀和溢于言表的残暴折磨负责。”

然而,是什么令这一切成为可能呢?

根据指控的内容,答案是纳粹国家的指导原则造成了这种德国全民的“道德堕落”,而这种道德退化导致了他们对其他人种的生理摧残。控方声称,纳粹医生的罪行“是他们所信奉的罪恶教条的必然结果”。

审判持续了近一年时间。到快结束的时候,控方曾有效地证明了纳粹的“研究人员对人类那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实验行径,以及对他们所谓的治疗就像对待一次性的豚鼠”。

纳粹在达豪以及其他集中营进行的研究,大抵是人类历史上最为残暴的持续性反人性活体实验,但那并非是历史上的首次实验。残缺总是可以揭示完整,纵观历史,破碎里往往充满了隐喻。大概公元前300年,在埃及的亚历山大时代,有两个医生分别名叫希罗菲卢斯(Herophilus)和埃拉西斯特拉图斯(Erasistratus)开创了人类解剖的技艺,虽然大部分的解剖对象都死了,但有证据表明,有人活了下来。古希腊历史学家克理索(Celsus)记载了两个医生工作的编年史,并如此描述——由于“痛苦以及各种各样的疾病发生在更多的内部结构中,他们认为,那些对自己的身体结构一无所知的人无法治愈他人;因此有必要把尸体打开,仔细去观察他们的五脏六腑。他们认为,希罗菲卢斯和埃拉西斯特拉图斯的方法到目前为止还无出其右,因为他们打开了活人的身体,受到国王判罪的犯人们的身体,他们仍在呼吸,希罗菲卢斯和埃拉西斯特拉图斯观察着那些内在结构,观察着它们的位置、颜色、形态、尺寸、结构、硬度、软度、光滑度、关联性、运作机制以及各自的衰退,还有某些部分是否被其他部分给附着或包裹着。”几百年后的公元前1世纪。埃及艳后克丽奥佩托拉(Egyptian pharaoh Cleopatra)亲自下令进行一系列对人类活体解剖的实验。当时有一个争论:是不是在子宫内男性胎儿比女性发展得要慢。据传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克里欧佩特拉让自己的女仆人强制受孕,在不同阶段对她们进行活体解剖。

虽然活体解剖只是一种罕见的极端,但医学研究的历史中充满了涉及人类的实验,这些实验都让人不悦。例如在1796年,在注意到奶牛场工人几乎从未感染过天花后,英国医生爱德华·詹纳(Edward Jenner)决定对其理论进行实证,他认为这是因为工人们接触了人们所说的牛痘,这是一种相对良性的天花病毒。他在自家园丁的儿子,即8岁的詹姆斯·菲普斯(James Phipps)手臂上划了一些小口子,然后将从当地挤奶女工的牛痘水泡中提取的脓液打进菲普斯的皮下。在之后几周里,菲普斯开始轻微发烧,疼痛,并且产生了牛痘的典型症状,最后痊愈了。6周后,詹纳再次切开他的手臂,而这次向他注入了天花病毒,即那个时期人们所知道的最为致命的疾病。菲普斯没有出现任何症状,所以詹纳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感染了20次,菲普斯依然没有出现问题。最终,詹纳确定自己发现了天花疫苗。他的发现将改变世界,不仅根除了天花,更是促进了现代免疫学的发展,并启发了之后针对其他疾病的数以百计的疫苗的发展。今天我们可能会这样说,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爱德华·詹纳拯救的人类生命更多。基于这一点,我们或许很容易认为危害一个8岁男孩的生命是无可厚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