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实验成功了,病人却死去(第2/5页)
还有所谓的冷冻实验。在整个战争中,德国空军在北大西洋上空损失了许多飞机。他们的机组人员中,有不少人在被撞毁之前成功跳伞着陆,却冻死在寒冷的海水里。一些人从海里获救时虽然还活着,但最后到底还是死于体温过低。在达豪集中营,纳粹决定对耐冻能力的极限进行研究,并且寻找最为快速有效的方法来回升人的体温。这些特殊的实验主要在实验站的一个叫“五号街区”(Block Number Five)的地方进行。纳粹在那里安装了一个大木盆,有2米长,2米高。盆里装满水,不断往里加冰直到其温度降至大约3摄氏度,也就是刚好在冰点之上。囚犯要么被扒光,要么穿着标准的德国空军飞行服。他们通过直肠温度计来监测体温,通常要在盆里一直待着,直到身体被冰冻到25摄氏度,尽管他们在大约32摄氏度时就几乎都失去了知觉。最后他们被转移出来,人们试图让他们苏醒。有些人裹进毯子里,而有的人则被施以更为极端的复温策略。巴霍雷格告诉讯问员,“还有一个对这些半冷冻、无意识的人所开展的实验,是将一个人丢进不同高温的开水,来记录他从极度寒冷到极度高温的机体反应。那些受害者出来时,看上去像龙虾一样。有的人还活着,不过大多数都死了。理论上来说,我真不明白活下来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在访谈结束时,军队问讯员问巴霍雷格,在他供职于实验站的那么长时间里,他还有什么内容想要补充的吗?
“有。”他告诉他们。
“我记得,”他说道,“我所编译的所有报告几乎都有个标志性结尾‘实验成功了,但病人死亡’。”
对安东·巴霍雷格长达九页问询的文字记录,最终成为美国纽伦堡军事法庭(United States Nuremberg Military Tribunals)战后第一次审判的2428号文件。后来我们所知的医生审判(Doctors Trial)中的23名被告大多都是医生。公诉方开场陈词的第一句话直率而清晰:“此案中的被告被指控谋杀、虐待,并以医学的名义施以其他暴行。”事实上,所谓“医学”在德国已经败坏,因此根据首席检察官的要求,需要调整出一个新的单词来代而描述:“这个案件及其被告为词典编纂者们提出了一个棘手问题。目前,我们将这可怕的科学命名为‘死亡学’,即制造死亡的科学。”
这些审判证据确凿。除了诸如巴霍雷格这种目击者的毁灭性证词,纳粹自己也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他们的活动,从而造就了大量的纸质证据。例如在1941年,一位名叫西格蒙德·拉希(Sigmund Rascher)的德国空军医生,目睹了达豪实验站的工作后,给第三帝国医学总务的首领海因里希·希姆莱(Heinrich Himmler)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拉希对现状痛惜道,在空军队伍中“我们并没有进行人体实验的可能,因为这些实验太过危险,没有志愿者会参加的”。拉希还指出,那些实验“此前都是用猴子,达不到令人满意的效果”。并征询道,集中营犯人是否可以供他使用。希姆莱的助理立即回信,告知拉希道,“囚犯们是当然可用的。”
在两年后的1943年2月17日,拉希向希姆莱报告最新进展,其中包括一份有关新项目的简短报告。这份报告题为《运用动物体温对急冻人体进行回温的实验》(Experiments for Rewarming of Intensely Chilled Human Beings by Animal Warmth)。其中记载了,将位于德国北部的拉文斯布吕克(Ravensbruck)集中营的吉普赛女人们装船运过来,用她们来温暖低温试验中冻僵的男性囚犯。在8例实验中,实验对象被放置在一个宽敞的床上,躺在两个裸体女人之间。女人被要求尽可能紧密地依偎着冻僵的人。然后三个人都被覆盖以毛毯。报告用图表描述了用一个或两个女子进行回温的相对速率,并记录到在一些特定个案中,冻僵的男子通过性交而得到充分的恢复。在报告的附信中,拉希谈到他开始时仅仅将囚犯“裸身丢到户外9到14个小时”来进行冷冻的实验。实验在隆冬时节进行,以取代冰水法。不过他觉得这个实验在另一处进行的效果会更好。“奥斯维辛集中营在这类试验中,其各方面的条件都比达豪要好,因为那个地方更冷,并且营地里有着大片的场地来进行秘密实验(实验对象在受到急冻时会大声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