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吉夫斯和老同学(第7/10页)
而本人呢,毫不犹豫,我的决心从未动摇过:威士忌兑水——重点在威士忌,这意思大家明白吧,H2O可以悠着点。隔着雾蒙蒙的田野,我仿佛看见酒杯在向我微笑、向我招手,似乎在说:“加油,伯特伦!快到啦!”我精神为之一振,踩油门的脚加上了劲儿,准备让仪表盘指针窜上60。
可事与愿违。那破玩意儿在35的刻度那里摆了摆,干脆罢工了。就这么突然地、出其不意地,只听咕噜噜一声,像生病的麋鹿那样,车抛锚不动了。没人会比我更觉得莫名其妙。就这样,我们走失在诺福克郡的某处,此时夜色愈浓,冷风阵阵,夹着鸟粪和饲料甜菜腐烂的气味,直刺脊梁骨。
后座的乘客发话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不开了?你停下来做什么?”
我开口解释。
“不是我停了,是车。”
“车怎么会停了?”
“啊!”我直言不讳,尽显男子汉本色,“这可难倒我了。”
瞧,有些人经常开车,但对其原理却一无所知,我呢,就是这种人。我奉行的原则一向是上车、发动自动起动机,剩下的就看造化了。要是出了什么毛病,我就大喊童子军。基本上,我这一套体系百试不爽,但眼下却失灵了,因为方圆数英里内都没有童子军的踪迹。我对两位女客实话实说,结果派克回了一句“啐”,差点把我脑袋掀掉。打小以来,就有一窝的女性亲属认为我差十度就是个半傻子,因此对于这个“啐”,我俨然是个行家;派克这一声呢,可列入一等兵的队伍,无论是音色还是力度上,都不逊于我阿加莎姑妈。
“我去查查哪里出了毛病吧,”她冷静了些,“我最懂车。”
她下了车,开始探视此物的内脏。我有点想说,或许是由于脂溶性维生素缺乏症导致胃液情况恶化,但最后还是决定乖乖闭嘴。以本人向来敏锐的观察力判断,她此刻没这个心情。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的确叫我给猜中了。这位小姐很不耐烦地捣腾了一阵子引擎,然后突然有了主意。检验之下,证明她想的不错。是油箱里没油了。空空如也。换句话说,脂溶性维生素含量为零。这就是说,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纯凭意志力把这老家伙弄回家。
既然如此,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桩倒霉事都赖不到我头上。想到此处,我不由得有了点底气,甚至还真心诚意地叹了一句“哎、哎、哎!”
“没油了,”我说,“想想看。”
“可是炳哥早上跟我说会把油加满的。”炳嫂说。
“大概是他忘了,”派克回答,“就他那个人!”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炳嫂的声音里透出一股那什么。
“我就是说,他那个人,忘了加油不是很正常吗?”派克好像也有点激动。
“劳拉,我希望你不要动不动就批评我的先生。”炳嫂摆出了忠诚的太太模样。
“啐!”派克应道。
“也不要动不动就‘啐’!”炳嫂说。
“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派克回答。
“女士们,女士们!”我急忙说,“女士们,女士们,女士们!”
怪我太鲁莽。现在回想起来,我很明白。生活教给我们的第一堂课,就是在娇生惯养的小姐斗嘴的时候,身为男性,应该退到远处,蜷起身子呈球状,效法负鼠的明智战略,即一嗅到危险的气息,立刻倒地装死,甚至不惜披上黑纱,指示亲朋好友立在左右,感叹天妒英才。而我这么冲动地劝架,唯一的结果就是派克立刻将矛头对准了我,如同受伤的母豹子。
“哟!”只听她说,“伍斯特先生,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我能做什么呀?”
“那边有一处人家。我想你总可以过去借一些汽油吧。”
我放眼一望,果然是有一处人家。下层的窗户透着光亮,有经验的人一望便知,屋内有纳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