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吉夫斯和老同学(第5/10页)
因此,一启程,我就率先打开了话匣子,这一路上,派克也是铆足了劲儿。到了赛马场,我心满意足地把车停在一棵树旁边,跳下车。
“你都听见了,吉夫斯?”我严肃地问。
“是,少爷。”
“不好对付?”
“不可否认,少爷。”
炳哥炳嫂走过来。
“第一场比赛要半小时才开始,”炳哥说,“咱们趁现在开饭吧。吉夫斯,去把篮子拎出来,不麻烦你吧?”
“先生?”
“午餐篮子呀。”炳哥虔诚地说,还微微舔了舔嘴唇。
“篮子不在伍斯特少爷的车上,先生。”
“什么?”
“我以为先生放在自己车里了。”
我头一次见到谁满脸的喜悦这么说消失就消失了。他拖着哭腔大喊一声。
“罗斯!”
“怎么了,小甜心?”
“鲁餐丸子!”
“什么,宝贝?”
“午餐篮子!”
“怎么了,亲爱的?”
“忘带了!”
“哦,是吗?”炳嫂回答。
坦白说,我对她的好感一落千丈。我一直以为她持有很健康的饮食观,和我的各位朋友没什么不同。记得几年前,达丽姑妈挖走了她家的法国厨子阿纳托,当时她当着我的面,点着达丽姑妈的名字一阵数落,用词让我甚为叹服。可现在呢,听说自己给困在一片破草原中间,没得吃没得喝,结果她的反应就是这么一句:“哦,是吗?”在此之前,我实在是没有充分意识到,她受派克的毒害竟然已经如此之深。
至于派克呢,我对她的好感更是跌到低谷。
“没带更好,”她搭腔了,炳哥听了好像被刀割了一样,“午饭最好不吃。非要吃的话,也只能吃几粒麝香葡萄、香蕉和胡萝卜条。众所周知——”
接着她不厌其详地讲起胃液,完全不考虑有男士在场是否相宜。
“听见了吧,宝贝,”炳嫂说,“不吃那些不消化的食物,你才会越来越健康快乐,所以没带真是件大好事呢。”
炳哥长长久久地望着她。
“我懂了,”他说,“那,失陪一下,我要找个僻静地方缓一缓,我不想人家指指点点。”
我瞧见吉夫斯别有深意地退到一旁,于是跟了过去,心里抱着一线希望。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他带的三明治足够两个人吃了。其实三个人都够了。我吹口哨呼唤炳哥,他偷偷溜过来,于是三人在一片篱笆后面将就着补充了一下营养。之后炳哥跑去找庄家咨询第一场比赛的情况。待他走了,吉夫斯轻咳一声。
“噎着了?”我问。
“没有,少爷。谢谢少爷关心。我只是想说,希望少爷不要责怪我自作主张。”
“什么事?”
“出发前故意卸下午餐篮子,少爷。”
我浑身一颤,有如秋风中的白杨树。大吃一惊。心旌摇曳。
“是你,吉夫斯?”我觉着凯撒发现布鲁图手握利器刺中他的时候,声音就像我这样,“你是想说,是你从中作梗,我没用错词吧——”
“是,少爷,我认为这是最明智的做法。私以为,如果利透先生如早上所言饱餐一顿,鉴于利透太太目前的心理状态,如果让她看到,实在太过鲁莽。”
我明白了他的用意。
“不错,吉夫斯,”我若有所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要说炳哥有什么缺点呢,那就是一见到三明治,就情不自禁地放肆起来。我以前多次和他一起野餐过,他对付普通牛舌或者火腿三明治的手法,有如兽中之王撕咬羚羊。再加上龙虾和白切鸡,我承认,这幅画面给配偶看在眼里,实在称不上赏心悦目……但是……纵然如此—无论如何……”
“少爷,我还有另一层的考虑。”
“是什么?”
“在凛冽的秋风中吹了一天,又滴水未进,利透太太或许会改变心思,对于派克小姐的饮食观不再推崇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