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吉夫斯和欢乐圣诞季(第4/9页)
我坚定地迎着他的目光。
“吉夫斯,”我说,“胡说八道。”
“说的是,少爷。”
“根本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的是,少爷。”
“纯粹是和稀泥。”
“说的是,少爷。”
“说的是,少爷——我是说,说的是,吉夫斯。下去吧。”我说。
我啜饮了一小口茶,姿势相当傲然。
能证明吉夫斯出岔子的机会还真是罕见,不过当天晚饭时分我就发现了证据,并且毫不迟疑地跟他对质。
“吉夫斯,关于咱们之前讨论的问题,”我刚从浴室回房,趁他给我打理衬衫的时候跟他摊牌,“希望你留神听我说两句话。丑话说在前头,你听了我这两句话,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果然,少爷?”
“不错,吉夫斯。肯定叫你无地自容。从今往后,你再想公然宣扬对人家的一己之见,大概要三思了。要是我记得不错,早上你口口声声说威克姆小姐任性轻浮,缺乏认真的态度。对也不对?”
“不错,少爷。”
“那,听了我这一番话,你估计要大大改观了。下午我和威克姆小姐去散步,一路上,我跟她讲了大皮·格罗索普在‘螽斯’泳池的恶行。她全神贯注地听着,并且深表同情。”
“果然,少爷?”
“满满的。并且还不止如此。我还没讲完,她就献上一条绝妙的计策,无人能出其右,能叫大皮皓首惨然下阴府矣。”
“听来让人欣慰,少爷。”
“可不是欣慰嘛。原来威克姆小姐念女校的时候,思想健全的学生偶尔要教训教训那些不识相的丫头。你猜她们是怎么做的,吉夫斯?”
“猜不出,少爷。”
“她们找来一根长棍,吉夫斯,然后——你可听好了——在一端绑一根织补针。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潜入对方的床铺隔间,往铺盖上一捅,戳破对方的热水袋。吉夫斯啊,说到这种事,女孩家的可比男生聪明多了。我上学那会儿,大伙也就是趁查寝的时候泼人家一壶水罢了。同样的效果,但可没人想得出那么利落科学的法子。好了,吉夫斯,这就是威克姆小姐教我的教训大皮的办法,你还说人家轻浮、不认真。能想出这种妙法的姑娘,正是我理想的好伴侣。吉夫斯,今晚我就寝的时候,我要你备好结实的棍子,绑好尖利的织补针,在房里等着我。”
“这,少爷——”
我举手制止。
“吉夫斯,”我说,“休再多言。棍子,一根;针,一副,织补用、需尖利。今晚11点半备齐,不得有误。”
“遵命,少爷。”
“你知道大皮睡哪间卧室吗?”
“我去一问便知,少爷。”
“那去问清楚,吉夫斯。”
不出几分钟,他就传来必要的情报。
“格罗索普先生在‘护城河室’下榻,少爷。”
“具体位置?”
“楼下第二扇门,少爷。”
“好嘞,吉夫斯。衬衫饰纽系好了?”
“是,少爷。”
“袖口链扣呢?”
“好了,少爷。”
“那给我套上吧。”
此番事业——受合格公民的义务感驱使——我越想越觉得妙不可言。我不是锱铢必较的人,但我觉得——换作别人也准这么想——要是大皮这种人不受到应有的惩罚,那社会和文明还如何长足发展下去?完成这项重任艰难重重,要历经困苦磨难:我得坚持到凌晨时分,还得穿过冷飕飕的走廊。但我没有临阵退缩。毕竟咱们继承了家族传统:伍斯特先祖可是东征十字军出身的。
不出所料,圣诞前夜少不了狂欢活动什么的。先是村合唱团聚在门口唱起了颂歌,然后有人建议跳舞,跳完舞大伙儿开始天南海北一阵聊,等各自回房就寝的时候已然凌晨一点半。经过全方位的考虑,我认为,为安全计,这场小小的出征至少得等到两点半。不得不承认,我没有爬进被窝,就此结束这一天的劳作,是下了极大决心的。如今的我不大适应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