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骗子(第5/18页)

“我只是想确认她在呼吸。”那个女孩解释道,一边从婴儿床那里转过身;接着她看他数了正确张数的英镑和面值十先令的钞票放在梳妆台上。她关了吊灯,留下床头的一盏小灯,然后就开始脱衣服。他在紧张地脱掉自己的衣服时,眼睛却在看着她。她的棉布内裤廉价得让人同情,她的褐色阴毛让她的金发露了馅,她的腿短,膝盖那里有点粗,除此之外,她还可以。当然她岁数不大。

“你对这有没有喜欢过?”他们动作笨拙地躺到床上后,他问她。

“呃?你什么意思?”

“嗯,只是——你知道的——过上一阵子,肯定太那个了,让你不能真正——”他话说一半尴尬地停了下来。

“哦,不,”她让他放心。“嗯,我是说很大程度上得看是跟谁,可我不是——我不是块冰还是怎么样,你会知道的。”

结果,她因为他而成了一个真正的女孩,她表现出来的魅力和让人感到鼓舞这两方面,都完全出人意料。

她叫克丽斯汀·菲利普斯,二十二岁,来自格拉斯哥,已经在伦敦待了四年。那天晚上后来,他们坐在那里抽着烟,喝一瓶没冰冻过的一夸脱装啤酒时,她跟他说了些话,他知道如果他全盘相信,那就是容易上当。尽管这样,他还是想不抱成见。即使她说的话多数都在意料之中——例如,她解释说要是她愿意去哪家“俱乐部”当“舞女”,就根本不用当街头女孩,可是她拒绝了好多次那种邀请,因为“那种地方全是些宰人的破地方”——但是还有别的随随便便说的话,会让他温柔地搂紧她,例如这时,她说她给小孩起名为劳拉,“因为我一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女孩名字。你不觉得吗?”

他也开始明白为什么她说话几乎不带苏格兰或英国口音:她肯定认识了很多美国人、士兵、水手和偶尔堕落的平民,以至于他们进攻并且打劫了她的英语。

“哎,你是靠什么生活的,沃伦?”她问道。“家里汇钱来吗?”

“嗯,可以说吧。”他就再次解释了富布赖特项目。

“是吗?”她说,“你得聪明才可以吧?”

“哦,不一定。在美国,做什么都不再需要很聪明了。”

“你跟我开玩笑吗?”

“不完全是。”

“呃?”

“我是说,我只是跟你开一点点玩笑。”

她沉思了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她说:“嗯,我希望我多上了几年学。我希望我够聪明,能写出一本书,因为我可以写本很不一般的书。知道我会起什么书名吗?”她眯起眼睛,手指在空中比划着正式的文字。“我会起名叫‘这就是皮卡迪利’。因为我是说,人们并不是真正了解这儿的事。哈,天哪,我可以跟你说些事,让你会——嗯,算了,不说了。”

“……嗨,克丽斯汀?”又过了一会儿他说,当时他们又回到了床上。

“呃?”

“想不想我们都来讲讲自己的人生?”

“好呀。”她带着孩子般的急切说,他只得不好意思地又跟她解释那只是跟她开个小玩笑。

第二天六点钟,婴儿的哭声把他们都吵醒了,可是克丽斯汀起了身,跟他说他可以再睡一会儿。他又醒来时,是一个人在房间里,这里隐隐有化妆品味和尿味。他能够听到隔得不远的几个女人说说笑笑的声音。除了他要起床,穿好衣服,想法离开这儿,他不知道自己按说还要怎样做。

后来克丽斯汀开门问他想不想喝杯茶。“要是你收拾好了,”她说着小心地递给他一杯热茶。“干吗不出来见见我的朋友,好吗?”

他跟着她走进一个厨房跟客厅连在一起的房间,从那里的窗户望出去,是块野草丛生的空地。一个又矮又壮的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那里熨衣服,插头插在天花板的一个插座上,另外一个跟克丽斯汀岁数差不多的女孩躺靠在一张安乐椅上,她穿了件长度及膝的浴袍,脚上是拖鞋,早晨的阳光把她漂亮的光腿照得亮亮的。一面带框的椭圆形镜子下方,烧煤气的壁炉在嘶嘶作响,到处弥漫着蒸汽和茶的好闻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