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我(第2/4页)
这还是挺好玩的。谁会因此而报警控告我们呢?
在中学里,我是最出名的,被选为当地最漂亮的少女,正走向辉煌的顶点,也就是亚拉巴马小姐,我们的那些乡下人都这样说。男孩们在发誓,在打赌。可怜的亚拉巴马笨蛋。
我去空军基地跳舞,最喜欢在飞行员结实和灵巧的臂弯中旋转,直到晕头转向。吸引我的倒不是那些穿着呢制服的军官们,司各特穿着军装,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一副爱虚荣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那副样子应该引起我的警觉的。飞行员则穿着他们漂亮的皮衣,身上的烟味和荷尔蒙的味道久久不散,既不一本正经,也不自命不凡。我想,他们正是南方和别的地方所有女孩所梦想的人。
那是在1918年,大陆的小伙子们正等着履行自己的职责,司各特也等着当英雄,我羡慕他们,羡慕他们每一个人,毫无例外。做一个男人是多么幸运!当一个女人又是多么可怜,尤其是如果这个女人又不像个女人。那么多男人渴望我,他们都误会了。
乔跟我说话时把我当做是一个男人,像对待男人一样,或者说是像对待一个平等的人那样对待我。乔爱我:我被烧坏的大脑知道。我相信是这样,我到了坟墓里也坚信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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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葬礼上,帕特里西娅·弗朗西斯读了她父亲1933年夏天写给她的信中的一段,那个时候,我在住院,她还不到十二岁。
应该注意的事情
做人要勇敢
做人要干净
做人要有用
做人要学会骑马
不应该关心的事情:
不要考虑别人会怎么说
不考虑玩具娃娃
不考虑过去
不考虑将来
不考虑长大以后会怎么样
不考虑当不了第一怎么办
不考虑是否能成功。
当她颤抖着声音,念起那个喜欢她的男人给她的忠告时,我们都满脸泪水。我很想把她搂在怀里,紧紧地让她靠在我的胸前。但我再也做不到了。
我有什么感觉?……想到他会在那四块桃花心木中腐烂?……医生,那是温情。一种可怕的温情。但那种两个人的疯狂,并不是爱。
把我的哥哥还给我。像小安东尼那样的人不会引起任何轰动。那个无用之人自动消失了,非常知趣。如此英俊如此遥远的大哥只留下了他的传奇,他小时候太喜欢指责别人,不断地搞恶作剧,常常做出怪异的事情来。明尼分析道:“你哥哥一直不知道怎么才能引人注目。他最后知道了。”
把勒内还给我,那是我的另一个兄弟,凑巧与我孪生。他开煤气自杀了,烧毁了自己的屋子,但我不相信他真的想这样做。当他喉部开始出现褐色斑点的时候,我在拉里布瓦西埃的床上重新见到了他。“现在,你该走了。”他说,“你该走了,我的美国小舞女。你得踮着脚尖离开。啊,啊,别哭。你看吧,你总有一天会长大的……”他炸毁了一切。我不相信他在自杀的同时也想让别人送命。勒内不是那样的人。人们没有提起椰子已经足足三年了。所有的人都消失了,或者死了,或者逃得远远的。喝了那么多酒,吃了那么多苯丙胺和鸦片,接着是安定片,电击。然后得了这该死的结核病。
他们是目光疯狂的孩子,但仍然是好孩子。
文明大战中理想的孩子。
可怜可怜那些生来不是当英雄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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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2月
接着,就发生了那场新的战争,于是,人们不再谈论文明,那也许是我最后的战争,因为我已经那么疲惫。长达几个小时的行走很快就减少到绕建筑群走一圈。好像通过这几个同心圆,所有让我的生存变得有些意义的东西都会大大缩水,无情地进行重新规划。昨天,我在动物园里遇到我年轻时的一个朋友,当年,我们经常去乡村俱乐部跳舞和调情。当我走到她身边时,她突然往后退去,从她满是皱纹、好像有点愤怒的眼睛里,我看出她把我当做是一个可怕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