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1970)(第3/7页)

您只欣赏美国电影吗?

不。德莱叶的《圣女贞德》(1928)很优秀,我也喜欢雷内·克莱尔导的法国电影——《巴黎屋檐下》(1929)、《百万法郎》(1931)、《自由属于我们》(1931)——一个新世界,电影新潮流。

一个杰出但谦逊的批评家、学者曾把《斩首之邀》(1935—1936)描述为马克思兄弟导的扎米亚京的《我们》。这么说是否合适;《斩首之邀》在许多方面类似于我们谈论的这些喜剧片?(1)

我并不将视觉艺术与我在索引卡片上的书写作比较,当我想到我的小说,我总是先看到索引卡片。电影的语言部分是这样一种大杂烩,开始是剧本文字,但其实它没有自己的风格。另一方面,一部默片的观众就有机会将他自己内在的语言宝藏附加到无声电影上。

虽然斯坦利·库布里克最终会放弃部分章节或进行修改,但您还是为《洛丽塔》写了电影剧本初稿,为什么?

我想给这部电影以某种形式,以免受到后来的侵犯和歪曲。就《洛丽塔》来说,我加进相当一部分场景,而这些场景是我在小说里放弃,但仍然保存在我的笔记中的。你提到注释本《洛丽塔》中的一个场景——亨伯特来到拉姆斯代尔,那是麦克库住宅一片烧焦的废墟。我的完整的《洛丽塔》电影剧本,恢复了所有被删节和修改的部分,不久将由麦格鲁-希尔公司出版。我希望它在音乐版之前问世。

音乐版?

你看上去并不赞成。这事由此行的高手来做:艾伦·杰伊·勒纳负责改编和歌词部分,约翰·巴瑞负责音乐,鲍瑞斯·亚里森做背景的工作。

我注意到,您没有将W. C. 菲尔兹列入您所认同的人之中。

出于某种原因,他的电影没有在欧洲放映,我在美国也没有看过他的片子。

哦,相比之下,菲尔兹的喜剧片更具有美国特色,我猜想,也更少在国外上映。从电影说到剧照,我注意到照片在书中,如《洛丽塔》和《斩首之邀》中没有得到正面的评价。(不是指双关语,没有双关!)现在您会在机械的进程和艺术的灵感之间作传统的区别吗?

我不会作这种区别。机械的用笔可能在一幅可笑的画中存在,而艺术灵感则可以在一个摄影者对景物的选择和观看方式中找到。

您曾经告诉我,您天生是个风景画家。哪些艺术家对您最有意义?

哦,有许多。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最欣赏俄国和法国画家。还有英国艺术家,如透纳。在《爱达》中提及的画家或绘画多半因最近的迷恋所致。

阅读和重读您小说的过程是一种感知的游戏,一种与小说家幻象的对峙。在好几部作品(如《微暗的火》、《爱达》)中,您提到了幻象绘画。您能就幻象画派固有的愉悦说点什么吗?

一幅优秀的幻象画至少表明画家没有欺骗。那些推销花体字来忽悠庸人的江湖骗子并无才华或技巧来画一根钉子,更不用说画钉子的影子了。

您对立体主义的拼贴怎么看?那也是一种幻象艺术。

我可不这么认为,它没有任何的诗意,而一切艺术都应具有诗意,无论它是文字还是音乐作品。

《普宁》中的艺术教师认为毕加索是一流的,尽管有他的商业怪癖。《微暗的火》中的金波特也喜欢毕加索,为装饰他租住的房子,选用了“一幅可爱的毕加索早期画作:尘世男孩牵着雨云马”,您的金波特式的询问者记得在您的书桌上放着一幅毕加索作品《烛台、水壶和搪瓷锅》的复制品(金波特作为国王当政时在墙上也挂着这幅作品)。您欣赏毕加索哪些方面呢?

构图、高超的技巧和素淡的颜色。然而,从《格尔尼卡》开始,我对他的作品就不怎么感兴趣了。我不喜欢毕加索晚期的草率之作。我也讨厌晚期的马蒂斯(2)。我非常欣赏的一位当代艺术家是巴尔蒂斯(3),虽然不仅因为他画了那些洛丽塔式的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