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麻烦(第7/13页)
——你们想要我再出去咳嗽一声吗?她说道。
没人答话。鲁比关上门,将罐子放在了地上。她掸落衣服上的雪,将帽子在腿上磕打着。
——他现在有点退烧了,她说道,但那也不说明多少问题,总是退了又烧,烧了又退的。
鲁比瞧着英曼。她说:我砍了一些树干,搭了一个比只用毯子铺成的地铺更好的床。她顿了一下后补充道:我估计,有人可能会需要它。
艾达捡起了一根树枝戳着火,然后便将它放进火中,让它燃烧。你去吧,她对英曼说道,我知道你累了。
然而,尽管疲惫,英曼还是难以入睡。斯特布罗德打着鼾,同时还按照一种愚蠢的小提琴曲调嘟囔着断断续续的歌词,那只不过是这样的一句:猴子爬得越高,就会露出它越多的呀——嗒——嗒嗒——啦——嗒——嘀——哒。英曼曾听过人在受重伤陷入昏迷时说过的各种各样的呓语,从祈祷到咒骂,而这个可获得愚蠢奖。
在偶然安静的间隙,英曼努力确定这个晚上的哪个部分可以被他评为最愉快的时刻。是艾达的手掌放在他的腹部,还是鲁比开门前她提出的那个要求。在他还未得出答案之前,他已经渐渐睡去。
艾达也躺在那里久久无法入睡,思绪起伏。英曼看上去要比四年所添加的岁月老了许多,如此瘦削、阴沉和内敛。而她马上想到应该担心自己会失去美貌,会变黑,变得多筋而粗糙。然后,她想到,你一天天地生活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你以前的自己只会像是一个近亲,一个姐妹或兄弟,陪你共同分享过去。但那是一个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她和英曼当然已不再是他们最后那次在一起时的他俩了。她认为,她现在更喜欢那时的他们。
鲁比在她的床上折腾着,翻个身,安静一会儿,然后又翻了一个身。她颇为受挫坐了起来,喘着粗气。我睡不着,她说道,我知道你也醒着,满脑子爱情。
——我醒着。艾达说道。
——我睡不着是因为我一直在想,如果他活下来,我该和他怎么相处。鲁比说道。
——和英曼?艾达困惑地说道。
——和我爸爸。那样的伤会慢慢地痊愈。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会在床上赖很长一段时间的。我想不出该把他怎么办。
——我们把他带回家并照料他就是了,艾达说道,既然他受了伤,没有人再会来找他。最近不会有人来,而这场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我欠你的情。鲁比说道。
——你以前从未欠过什么人的情,艾达说道,我倒不介意是第一个。只说声谢谢就可以了。
——谢谢。鲁比说道。
她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小的时候,独自一人在那间小房子里时,有很多夜晚都希望我能把他那把小提琴拿到山顶扔掉,看着风把它吹走。在我的想像中,我看着它远去,直到变成一个小点,然后,我会想像它掉落在河流的岩石上摔成碎片时所发出的可爱的声音。
第二天仍是灰暗寒冷。雪下得不再那么大了,从天上落下的不再是大片的雪花,它们柔和而细腻,就像从石磨中渗漏下来的玉米粉。他们起来得都很晚,英曼在女人们的小屋中吃了早餐,是带有火鸡碎肉的火鸡汤。
然后,在上午稍晚的时候,艾达和英曼喂了马以后便一同出去打猎。他们希望能够猎到更多的鸟,或者,如果幸运的话,能够打到一只鹿。他们走上山去,树林中没有任何动静,甚至没有动物的足迹留在厚厚的雪上。他们穿过栗子林进入铁杉林,到了山脊。他们沿着弯曲的脊线前进着。仍旧没有猎物,只有几只松鼠在高高的铁杉上吱吱地叫个不停。即使你能够打中它,也只能得到一口灰色的肉,所以他们便不去浪费子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