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麻烦(第10/13页)
鲁比用手掌将她的图画抹去。她们静静地坐着,过了一会儿,鲁比歪向一边,肩膀靠在艾达的肩上打起了瞌睡,想像耗费了她的体力,使她颇为疲倦。艾达坐在那里望着炉火,听着它发出劈啪声和嘶嘶声,稍后,它的余烬便轰然塌落。她闻着柴火甜美的味道,想到,如果人们能够通过柴火的烟味来识别树木,那将是衡量是否成功地留意到这个世界上的细节的尺度,那将是人们或许渴望掌握的一项技能。这总比去了解世界上存在的许多更槽的事情要好——那些损害别人、从而最终损害到自己的事情。
鲁比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天色几乎暗了下来。她坐直了身子,眨了眨眼睛,抹了一把脸,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走过去查看斯特布罗德的情况。她摸着他的脸颊和前额,掀开被子检查他的伤口。
——他又发烧了,她说道,我相信,今夜将是一个难关。他或是活下来,或是离去,但今晚将是决定性的时刻。我最好不要离开她。
艾达过来将手放在斯特布罗德的额头。她没有感觉这次同前几次有什么不同。她看着鲁比,但鲁比没有看她。
——我觉得今晚不应该离开他。鲁比说道。
当艾达沿着小溪向另一个木屋走去时,天已经黑了。落下来的雪花非常细小。地上的积雪已经厚得难以行走,即使是踏在已有的脚印上,她仍旧需要抬高膝盖。雪反射着从云层后透过来的所有光线,从而使地球看上去像是被从内部均匀地照亮,亮堂堂地就像一个云母灯笼。她轻轻地打开门进到屋中。英曼睡在那里,没有被惊动。火焰已经烧得低落下来。在火的前面,艾达看到英曼的物品被摆开烘干,就像展览馆中的陈列品,似乎每一件都需要周围留有一定空间以显示它的真正价值并被正确评估。他的衣服,他的靴子,他的帽子、背包、干粮袋、餐具、带鞘短刀,还有那把丑陋的手枪以及它的零部件:推弹杆、锡弹、撞针和子弹筒,还有弹塞、火药,还有用于霰弹枪的粗铅弹。要使这一展览完整,只需将巴特拉姆的那本书从壁龛上拿下来放在手枪的旁边,再加上一个白色的标签,上面写着:逃兵,全套装备。
艾达脱下衣服,将三根雪松树枝放在火中并吹旺炉火。然后,她走向英曼并跪在他的身边。他面朝墙躺着,铁杉搭成的床发出一般刺鼻却清新的味道,上面的针叶被他压在身下。她抚摸着她的额头,拂平他的头发,指尖沿着他的眼皮、颧骨、鼻子、嘴唇和满是胡茬的下巴滑动。她掀开他的毯子,发现他已脱去了衬衫,她将手掌按在他脖子的侧面,那个紧绷的新伤疤。她将手移至他的肩头,紧紧地握着。
他慢慢醒来。他在床上移动着,转过身,看着她,似乎明白她的意图,但之后,显然是情非所愿地合上了眼睛再次睡去。
这个世界是一个如此孤独的地方,似乎只有肌肤贴着肌肤地躺在他的身边才是惟一的疗法。这个愿望掠过艾达的大脑。然后,就像风中摇动的树叶,一种类似于恐慌的感觉在她的心里悸动。但她将它赶走并站起身来开始解开腰衣的纽扣以及裤子上那一长排古怪的扣子。
她发现这条裤子并不是能够优雅脱去的衣物。第一条腿抽出得顺利,但之后在把体重转移到另一只脚上时,她失去了平衡并不得不跳了两下以重新找到平衡。她朝英曼望去,发现他的眼睛睁开着,正瞧着她。她感到自己很愚蠢,真希望自己不是站在那些冒着烟的雪松柴枝所燃起的黄色火焰前,而是在黑暗中。或者她穿的是一件能够像瀑布一样顺利地滑落在她周围的睡袍,在她脚边形成一个使她能够迈步离开的池塘。但此时,她站在这里,门罗的裤子仍紧紧地缠绕在她的一条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