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斗鸡一样生活(第4/14页)
朱尼尔说,婚姻的经验使他相信,他本应该娶一个十三岁的女孩,然后按照适合自己的要求把她养大。他说,多少次,他彻夜不眠,想着自己每一刻都将活在痛苦之中,不死不休。唯一的出路,就是在睡觉的时候,把她们的喉管全部切断,然后用猎枪轰碎自己的头,或者逃到林子里,直到最终给狗追到树上,像只浣熊一样被人用枪打死。
这番话让维西的兴奋劲冷却了些。片刻之后,朱尼尔把酒瓶放回原处,再次扛起锯片,领着他们在路上拐了一两个弯,就看到了他的房子。朱尼尔的家在路下方一片潮湿的洼地中间,占地挺大,板条钉的墙壁,看来是从来没人修葺,一头的墙已经从河石地基上脱落。因此,整栋房子一边高一边矮,似乎正朝地心扎去。
院子里散放着一些金字塔形斗鸡笼,是用忍冬花藤把剥了皮的树枝编在一起做成的。颜色鲜艳的公鸡从笼子的孔隙中向外瞪视,在它们那冷冰冰的眼睛看来,这世界的存在,只不过是为了给它们提供搏斗的机会。烟囱里只冒出淡淡的白烟,而房后某处,却冲天升起一道浓浓的黑烟。
他们从路上下来,刚走进洼地,一只只有三条腿、身上的毛长一块短一块的小猎犬,突然从门廊底下贴地蹿出,无声无息地直向英曼扑来。英曼已经学会对不叫的狗更要留心提防,没等它近身,早一脚踹到它的下巴上。小狗飞了出去,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英曼看着朱尼尔说:我没别的办法。
——狗咬的不都是贼。维西说。
朱尼尔只是呆呆地瞧着那只狗,什么都没说。
最后,它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三条腿一瘸一拐地走回到门廊下面。
——我很高兴它没死。英曼说。
——死没死我都他妈的不在乎。朱尼尔说。
他们来到屋前,进入厨房兼饭厅。朱尼尔马上又从碗厨里拿出一个酒瓶和三只锡杯。屋里的地面斜得厉害,
英曼坐进桌边的一把椅子里,必须双脚用力,牢牢撑住地面,不然就出溜到较低的那面墙上了。英壁见炉边摆着一张床,看来他们家的人连给它垫平都嫌费事,只是调整了一下方向,让床头朝高的一边。
墙上贴着从报纸和书上剪下的图片,有些角度与倾斜的地面平行,另一些则不是与什么对齐,兴许是用水平仪测着贴上去的呢。壁炉里的火不旺,闷烧着。一只铁炉架在炭火上,发出一股烹制腐肉的味道。炉膛非常倾斜,烟不等进入烟囱,就直接贴着边墙往上蹿了。
在这样的房间里,惯常的重心方向已经错位,甚至向杯中倒酒这样的小事也成了难题。英曼第一次倒酒,半点没倒进杯子,全洒到脚面上了。他小心地找好正确的方位与角度,成功的将酒杯注满,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放回餐桌上。这时他才留意到,桌面一圈钉满了用桦树枝锯成的横挡,以防盘子和杯子滑到地上。
维西一边呷着酒,一边在屋内坡下坡上地来回踱步,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我们可以在低的那头装上杠杆,很快就能把房子抬平。他说。
最近杠杆似乎成了他思想的核心,他好似发现了一件可解决一切烦恼的机器,任何问题,只要在下面安上杠杆,就可将其纠正。
——我想把房子撬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朱尼尔说,但我们已经这样过了太久,早熟门熟路了,要是住到一个没有坡度的地方,反倒别扭呢。
他们又喝了一阵,英曼很快就感觉酒劲上头了,从昨天聊胜于无的晚餐到现在,他只吃了一些豆荚充饥。维西腹中空空,酒意来得更是猛烈。他僵挺着脖子坐在那里,向下瞧着酒杯。
不久,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从前门进来。她身材单薄,肩膀和脚踝都很纤细,皮肤是鲜奶油色,细碎的鬓发垂到肩后。英曼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