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斗鸡一样生活(第2/14页)
旁边的一棵树上斜靠着一支容弹量为十高奇的单筒猎枪。枪管被锯短了,看来是想获得一个较宽的散射面,但有些过短,已经超出了正常和实用的程度。用来锯枪的工具想必也很拙劣,切口参差不齐,还是斜的。
——你打算怎么把它弄出来?维西问。
那人在回答前思索了片刻,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伸进裤子,去摸索某个正在骚挠他腹股沟的小生物。他把手指拿出来,举到跟前,似乎用又黄又厚的指甲啪的掐死了什么东西。他的手很大,手上的皮肤已经角化,结满了白色的皮屑。
他说,这头公牛几天前走丢了,不知是怎么死的;这条小溪最他的水源,本来没有味道,这两天突然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恶臭,他沿岸查找原因,才发现了死牛;他带着一根绳子,想着大家可以合力把牛从水里拉出来。
英曼朝他和维西打量了几眼,又转头看看庞大的公牛。他想,至少得有一群马才能把那牛拉出来。
——我们试试看,他说,但牛实在太大了,最好还是想想其他的办法。
那人没理会英曼的话,他把绳子拴在牛颈上,然后三个人一起用力向外拉。牛尸纹丝不动。
——杠杆,那人说,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棍子就可以把它撬出来。
——用不着去找,咱们可以自己锯,维西说,我有一把好锯,等咱们干完了你可能想买下来呢。他跑上河岸去取横割锯,乐颠颠地像第一次跟大人一起干活的孩子。
英曼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他在一棵倒地的树上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两个人忙活起来。他们劲头十足,可惜用错了地方。他想起军队中的那些工程师和他们的下属,在建造桥梁或其他设施的时候也是这样充满了干劲,与工程的实用价值形成绝大的讽刺。最终的结果是,大量的人力物力被虚耗,只干了一件在英曼看来有不如无的工作。
这时候,维西和那人已经锯好了三根粗大的棍子,转眼他们的就下到齐膝深的水里,摆几块大石头当支点,各持一根木棍协力下压,想把牛翻过来,但牛身只略微颤动了几下。英曼下到水中,三个人一起用力压,这一次牛确实动了。问题在于,即使把杠杆的一头压进水里,也只能让牛身拾起一英尺高。然后他们就会吃不住劲,手一松,那牛就哗啦一声落回水中。
——我知道了,维西说,我们可以先把它撬起来,然后用脚踢石头到下面把它撑住,再换更高的石头当支点把它重新撬起来,然后在下面添更多的石头撑着。这样一步步地,就能把它翻个个儿。
英曼目测了一下从牛到岸边的距离。
——即使让它翻个身,它还是会在水里。他说。
——那就翻两次。维西说。
——那倒是会让它上岸,英曼说,但它仍然会烂掉,把水弄脏。
——那就翻三次,维西说。他已经完全被杠杆的神奇与这件体现男子气概的工程作业迷住了。
英曼可以想见他们几个在此一直待到天黑,把公牛撬起来,用石头垫住,然后再撬起来,没完没了地重复。多少小时赶路与休息的大好时光都得被耽误了。
英曼走到岸边,拿起维西放在地上的锯,回到水中将锯架在牛脖子上。
——来,谁过去拿着另一头?他说。
维西失望极了,但那人抓住另一端的锯柄,没拉几下,他们就把头锯了下来。紧跟着,又锯掉前胸连着两腿,最后才把后肢与肚子锯作两截,大堆的内脏和黑色液体倾泻而出,还喷出一般臭气。维西看着看着,猛然弯腰呕吐起来,一摊皂荚树豆荚里的棉状果肉泛着泡沫向下游漂去。
那人看着维西,嘎嘎笑了起来,好像见了什么特别逗乐的事。胃太娇气。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