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6页)

可当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时,她看到了一个不开心的女人。白璐璐像一朵乌云,遮住了她的阳光。她分走了马克的注意力,让马克把她当作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这是自然而然的事吧,谁让璐璐和他年龄相仿呢,他三十九,她肯定也四十朝上了。戴安娜才三十四。马克意识到璐璐多老了吗?男人对年龄可能会很迟钝。

问题的关键是璐璐和马克共同点太多了:都在演艺圈,都是美国人,都在广播刚兴起的时候干过。这类事情戴安娜一件都没做过。要是说得再严苛一点,她除了在乡下小城当过社会名流其他什么都没干过。

以后和马克在一起会不会都是这样呢?她要去他的国家了。从现在开始,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而她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因为她在美国无亲无故,他们会和他的朋友混在一起。她究竟还要多少次,像刚才不知道马提尼喝起来像什么都没加的杜松子酒那样,因为不了解别人都知道的东西而被所有人嘲笑?

她问自己以后会有多么想念那个被自己抛弃的、舒适的、可预知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满是慈善舞会,满是在曼城酒店里举办的共济会晚宴,那里所有的人、所有的酒、所有的菜单她都认识。那世界虽然无趣,但却很安稳。

她摇摇头好让头发更蓬松更好看。她不要再这么想下去了。她在心中念道:那个世界里的我无聊得心烦;我在那里渴望冒险,渴望刺激;现在渴望已经实现,我得好好享受。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马克的注意力赢回来。她能做什么呢?她可不想跟他对峙然后跟他直接说自己不喜欢他那么做。那种做法太软弱了。或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能管用。她可以找个人,像他跟璐璐说话那样跟他聊天。这总能让他正襟危坐开始注意吧。找谁呢?过道那边的帅小伙儿挺好。他比马克年轻,还比他高大威猛。这非把马克的醋坛子打翻不可。

她在耳后和胸间拍了拍香水,然后走出化妆间。沿着飞机走时她故意多扭了几下屁股。男人色眯眯的眼神还有女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都让她很享受。她心想:我是飞机上最漂亮的女人,白璐璐是知道的。

到了自己的套间之后,她并没有马上入座,而是拐到左边,擦过身穿条纹西装的年轻男子的肩膀向窗外望去。他朝她投了个“很高兴认识你”的微笑。

她回笑,说道:“这可真美,对吗?”

“可不是吗?”他说。不过她留意到,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对面的男人,好像在等着被训斥似的。另外那个男人简直就像是他的监护人。

戴安娜问:“你们俩是一起的吗?”

秃顶男人生硬地说:“你说我们是一伙儿的也行。”他似乎发觉自己有些失礼了,伸出手说:“奥利司·菲尔德。”

“戴安娜·拉弗斯。”她不情愿地和他握了握手。他的指甲可真脏。她又转到年轻人面前。

“弗兰克·戈登。”他说。

两个都是美国人,但相似之处到此为止。弗兰克·戈登着装整齐,别了领扣,胸前口袋里还放了丝巾。他身上有古龙水的香味,头发卷卷的,抹了少许油。他说道:“这是哪一块儿,我们下面——还在英国吗?”

戴安娜隔着他俯身望向窗外,让他闻闻自己的香水味。“我想这儿肯定是得文郡了。”她说。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是哪儿的人?”他问。

她在他身旁坐下。“曼城的。”她说。她朝马克那边望了一眼,看见他惊愕的表情,又把注意力拉回到弗兰克这边。“在英格兰的西北部。”

对面的奥利司·菲尔德点了支烟,释放出难闻的味道。戴安娜把一只大腿翘到了另一只上。

弗兰克说:“我老家是意大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