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6页)

马克和白璐璐为了这句话笑得前仰后合,戴安娜也为之微笑,但她开始觉得自己被冷落了。现在回想一下,自己是被宠坏了,过去三个月里马克独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全身心都在她那儿。但他不可能永远这样。从现在开始她得习惯和别人分享他了。可她没有必要扮演听众的角色。她转向右边的拉维尼亚公主,说:“您听广播吗,公主陛下?”

俄国老女人耷拉着眼,仰着窄窄的鹰钩鼻子,趾高气扬地说:“我觉得它略带庸俗。”

戴安娜原来也见过自命不凡的老女人,她们是唬不住她的。“那倒怪了,”她说,“我们昨天还听到有电台放贝多芬的五重奏呢。”

“德国人的音乐特别机械化。”公主回道。

戴安娜明白了,让她满意是不可能的。她自己原也是世上最悠闲最养尊处优阶层的人,还巴不得所有人都认识到这一点,因此别人给她什么东西她都要表现出一副没有她之前用惯的东西好的样子。她原本也会变成这副讨人厌的样。

负责飞机后半部的乘务员过来点酒水饮料了。他叫戴维,个头不大,穿着整齐,头发浓密,是个魅力十足的年轻人。他沿着红地毯过道轻快地走了过来。戴安娜点了杯马提尼。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酒,但她记得电影里面的美国女人都喝这种酒。

她开始打量起套间另一头的两位男士。他们都看向窗外。离她最近的是个帅气的小伙子,穿的西装很花哨。他有运动员一样的宽阔肩膀,戴了好几个戒指。他皮肤颜色很深,戴安娜不禁猜想他是不是南美人。他对面的男人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西装太大,衬衣领也磨旧了,看上去不像是买得起“飞剪号”机票的人。他的头秃得跟个灯泡似的。这两个人彼此并无交谈,也没看过彼此一眼,但戴安娜还是很肯定他们俩是一起的。

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莫巍在做什么。他肯定已经读过她留的言了。她内疚地想,他也许哭了。不,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更可能会破口大骂。但是他会朝谁骂呢?可能朝他那些可怜的工人吧。真希望当时写得再仁慈些,至少要更轻松一点。但是当时心烦意乱的她写不出更好的词了。他八成会给西娅姐打电话。他肯定觉得,西娅应该知道她去哪儿了。好吧,西娅她不知道。她会被吓到。她会怎么跟双胞胎说呢?想到这里,戴安娜很不安。她会很想这两个小外甥的。

戴维带着他们的饮料回来了。马克朝璐璐举起了酒杯,然后又举向戴安娜——“根本就是刚反应过来嘛。”她酸楚地自言自语道。她尝了口她的马提尼,差点没吐出来。“呃!”她说,“跟不加水的杜松子酒似的!”

大家都嘲笑她。“它主要加的就是杜松子酒呀,亲爱的,”马克说,“你之前没喝过马提尼吗?”

戴安娜感觉很没面子。她跟进了酒吧的学生妹没什么区别,连自己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这些大都会的人肯定都觉得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了。

戴维说:“我去给您换个别的吧,夫人。”

“那给我来杯香槟吧。”她闷闷不乐道。

“马上就来。”

她又对着马克回了句:“我就是没喝过马提尼,就是想尝尝而已。这也没什么错吧?”

“当然没了,宝贝儿。”说着他还拍拍她膝盖。

拉维尼亚公主说:“小伙子,这白兰地简直让人想吐。去给我换成茶。”

“马上好,夫人。”

戴安娜决定去厕所。她起身说了声“借过”,走到外面,穿过了后面的拱门。

她又走过另一个套间来到飞机尾部。这里的一侧是小隔间,里面只有两个人,另一边则是一扇门,上面挂着“女士化妆间”的牌子。她走了进去。

化妆间让她心情好了许多。这里可真漂亮,有梳妆台,台前还有两个祖母绿色的皮椅,墙面包了乳白色墙纸。戴安娜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补妆。马克说这是“改写”她的脸。她的前方整洁地摆有纸巾和面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