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9/12页)

“啊,不要”,她在心中呼喊,“别在今晚,拜托了!”

尽管她被吓到,她的身体还是立刻有了反应,她羞怯地涨红了脸。莫巍的手指捏弄着她胀起的乳头,她在一阵欢欣和绝望之中倒吸了一口气。他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拉起来。她无力地跟着他到了床上。他关上灯,就这样和她倒在一片漆黑之中。他立即骑到她身上,带着绝望的忿恨同她做起爱来,仿佛他已经知道她要离开而他却无能为力一样。她的肉体背叛了她,兴奋地享受着快感,让她满心羞愧。她羞愧地意识到,自己就要在两个小时内同两个男人做爱并且达到高潮了。她试图让自己停下,但却做不到。

高潮来的时候,她哭了。

幸运的是,莫巍并没注意。

周三早晨,戴安娜坐在西南大酒店优雅的休息室内,等着出租车来把她和马克送到南岸浦东码头108号泊位。他们要在那儿登上泛美航空的“飞剪号”。她得意扬扬,无拘无束。

屋子里的人不是在看她,就是在忍着不去看她。有位身穿蓝色西装的英俊男士正狠狠地瞅着她,那人少说也比她小十岁。不过她已经习惯了。平日里她好看的时候就经常如此,今天她又美得惊人。她这条红白相间波点真丝裙新鲜,充满夏日气息,而且特别醒目。乳白色鞋子同恰当的草编帽则完美地为这身打扮画上了点睛之笔。她的唇彩和指甲油是橙红色的,跟裙子上波点颜色一样。她考虑过穿大红色的鞋子,但最后还是认为红鞋多少有点放荡。

她喜欢旅行:把衣服打包,再拿出,结识新人,尽情放纵,香槟喝够,美食吃饱,还能领略新景色。她对坐飞机还有些紧张,不过也许飞越大西洋将是前所未有的华丽旅程,因为旅途的终点,是美国。她迫不及待地想到那儿了。她对美国的印象都来自电影:她仿佛看到了自己正住在艺术装饰风的公寓里,一位身着制服的女仆正在为她披上白色皮草外套,外面街上停了辆加长黑色轿车,发动机已经点着,有色人种的专职司机正等着把她送到夜店去,到那儿以后她会点上一杯马蒂尼酒,甜度很低的那种,然后在爵士乐队的伴奏下,伴着平·克劳斯贝的歌声起舞。她知道这只是幻想而已,但还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是什么样的。

对于战争刚爆发就离开英国这件事她很矛盾。虽然这有些懦弱,但她一想起离开就雀跃不已。

她认识很多犹太人。曼城的犹太社群很大,曼城犹太人曾远赴以色列的拿撒勒城种了一千棵树。欧洲局势的变化让戴安娜的犹太朋友们担惊受怕。犹太人并非唯一的受害者:法西斯分子还憎恨有色人种、吉普赛人、同性恋以及所有反法西斯的人。戴安娜有位同性恋叔叔,他待她像自己女儿一样好。

她已经过了参军的年纪,但或许还可以留在曼城做些志愿工作,帮红十字会卷卷绷带也成。

这白日梦甚至比让平·克劳斯贝给自己跳舞伴唱还不靠谱。她就不是缠绷带的人。艰苦朴素统一制服不适合她。

但是这些因素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她恋爱了。马克去哪她就去哪。如果需要,跟他到战斗前线她也愿意。他们要结婚生子。他要回老家,她就跟他一起回。

她会想念那对双胞胎外甥女的,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她们要到什么时候了。到那时候她们就该长大了吧,会放下马尾,扔掉短袜,开始喷香水、戴胸罩。

但是她也可能会有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次泛美航空的“飞剪号”之旅,她激动不已。她在《曼城卫报》上读到过许多有关“飞剪号”的报道,真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能乘着它飞行。到纽约竟然只要一天多点儿,这真是个奇迹。

她给莫巍留了纸条。上面并没写任何她想告诉他的话,没有解释他是如何对她漠不关心如何渐渐地失去了她的爱,甚至也没有说马克是个多么好的男人。“亲爱的莫巍,”她写道,“我要离开你了。我感觉到了你的冷淡,而我也已经爱上了别人。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到美国了。伤害你我很抱歉,但这里也有你的过错。”她想不出什么恰当的署名问候——她不能写“你的”或者是“至爱的”——索性只签上了“戴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