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2015年(第2/9页)
不过,我依然努力学习。大三的春季学期,我便提前一年成为班里加入美国大学优等生荣誉学会的8名代表之一。指引我们加入学会的一次晚宴上,按要求我们得选出一名代表,在一年后的毕业典礼上担任我们班的“第一司礼官”[2]。我有个叫贾里德·戴蒙德的朋友当时就坐在我旁边。我们从中学起就是朋友。我觉得,贾里德是我迄今为止认识的男孩中最聪明的一个。他个性谦逊、讨人喜欢,还很有幽默感。我认为,这个代表应该由他来当。
我也邀请了父亲来参加这个晚宴。看到我提名贾里德后,他显得非常失望。我已经忘了最终当选“第一司礼官”的是贾里德,还是团队中的其他人,但我清楚地记得,父亲非常不高兴。晚宴后,我送他到车边时,他对我说:“无论如何,要是当选的人是你,我会感到很骄傲的。”我记得,当时我就陪他站在奥本山大街的一个拐角处。那离哈佛广场只有一个街区。他打开车门时,依旧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看着他开车离开,我真后悔邀请他前来。
父亲寄托在我身上的雄心壮志虽然消减了几分,但这种消减也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大四时,我获得牛津大学的罗德奖学金。(我一直坚信,我之所以能被选中,都要仰赖麦克利什有力而慷慨的支持。)结果,牛津大学的课程设置让我觉得很无聊。分派给我的那名导师告诉我,她不允许学生将精力集中在现代英国作家身上,更是让我大失所望。因为如此一来,我想写关于还在世的诗人威斯坦·休·奥登和爱尔兰诗人威廉·巴特勒·叶芝的论文的愿望,无疑就落空了。然后,无论本科生圈子,还是研究生圈子,阶级意识都比在哈佛大学强烈得多。逐渐体会到的这种感觉,也让我极不舒服。
我趁寒假去了趟巴黎,在那遇到几位较年长的作家。于是,我决定留在那里。当时,威廉·斯蒂伦和他的朋友——同为小说家的詹姆斯·琼斯——也在巴黎。我把自己的作品给这几位新导师看,并在他们的帮助下,将其中的一则故事卖给了一家欧洲杂志。此类微薄的收入和我那年秋天出版的一本少年读物的版税收入,勉强让我养活了自己。
麦克利什虽然帮助我取得了前往牛津的奖学金,但听说我决定放弃在那儿的学业后,并没有丝毫不悦;相反,父亲却说我“大错特错”。他写了几封十分可怕的警告信,说他希望我能立刻返回英国,在“发现一切都太晚之前”,靠奖学金继续学业。
对于我的同龄人,他给出的是鼓励,告诉他们不要害怕中断学业、尽可能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四处看一看。他捍卫他们渴望独立的需求,毫不畏惧可能引起的后果,正如他对我之前提到的那位病人所做的一样。然而,无论那些人会如何,他的这套做法显然都并不适用于自己的儿子。在一封表示反驳的回信中,我提到了他当年放弃哈佛法学院,给自己时间徘徊,寻找未来方向的事。而且,他不仅在成为医生前做过类似决定,成为医生后也依然如此。他在回信中说,我用他之前的经历表示反抗虽然“很有趣”,但并不能“让他买账”。
“我不是个获得罗德奖学金的学者,”他直截了当地表示,“你我的情况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我认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承担什么样的风险。”
他说,我的决定让他“相当烦恼”。
返回波士顿后,我告诉他我打算回哈佛大学,继续在之前那些老师的指导下攻读博士学位。这让他大大地松了口气。然而,局势随着民权运动的高涨越来越混乱之际,我又突然改变主意,决定到罗克斯伯里黑人社区的一所小学任教,这又让父亲重新焦虑起来。他虽然没有公开表示反对,却告诉母亲,我这个看似并未经过深思熟虑的突然决定让他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