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瘾就死(第43/51页)

我再次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房间里有些朦胧的光线,台灯仍旧开着,台灯猩黄夺目。

杜梅俯脸全神贯注地望着我,眼神中带着一种深究的意味。

“你干吗?”

看到我睁眼开口,她后退了一步,这时我看到她手里拿着那把锋利的菜刀。

“你干吗?”我顿时全醒了,挣身欲起,这时才发现我的手脚都被她用晾衣绳捆住了。我奋力挣扎,她上前一把按住我,将菜刀横在我脖子上。

我大怒,高叫:“你放开我,放开我!我看你敢杀我!”

我的下巴碰到了冰凉锋利的菜刀刀刃,声音顿时低下来,转而威胁她:“你要考虑一下法律后果。”

她平静地说:“不考虑。”

“你要干吗?”我软下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不干吗,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还爱不爱我。听你说句真话。”

“可是我在屠刀下是不回答问题的!”我趁她一松,再次奋起,再次被她刀架着脖子躺下去。

“你还挺坚强。”她莞尔一笑。

“那是。”我甚至有点自鸣得意,待发现自己的处境,又火冒三丈,“你等着。”

“你爱不爱我?”

“我恨你!”

“别演戏,说真的。你一生都在撒谎,死到临头就说句真话吧。”

“不爱不爱——不爱!”

“你爱过我吗?”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这时,一道晨曦从窗帘缝中射进来,像舞台上的一束追光打在她脸上,她的脸被照亮了。我魂飞魄散,那是一张陌生的脸,用冷酷生硬的线条和痉挛的肌肉构成的脸。

“说你爱我。”她命令道。

“我被割破了。”

“说你爱我!”残忍和疯狂在她大睁的双眼中像水底礁石露出,赫然醒目。

“我爱你。”我被刀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声音喑哑。

有人“咚咚”敲门。

“救……”我的喉咙咕噜响了一下。

“你要叫,咱们就死在一起。”

她把刀背在身后去开门,露出一道缝问来人:“什么事?”

一个女人急切地说:“陈医生叫你马上去,八床昏迷了,问你昨天怎么给的药。”

“糟了,我忘了给药。”

“你马上去吧,陈医生都火了。”

“好好,我马上去。”

杜梅放下刀,六神无主地在屋里团团转换鞋换衣服,一阵风似的冲出去跟等在门外的那个白衣白帽的护士跑了,临出门把门锁“哐”的一声重重带上。

两双高跟鞋的“嗒嗒”奔跑声在走廊里消逝了。走廊里有人开门,走路。

“救……”我喊了半句,感到羞愧,闭嘴不再出声。

我扭着身子,十指抓挠想解开腕上的绳扣,她捆得很紧,系了死结,我手指都酸了也无法解开。

我一滚,摔到地上,坐起来,看着脚腕子上的绳子,想用牙去咬,可无论怎么弯腰佝首也够不着,我真恨自己平时缺乏锻炼。

屋里已经很亮了,我用屁股蹭地像划船一样一点点挪到床边,挺腰站起来,一头栽在松软的床上。

这短短的几步路已使我累得气喘吁吁,我闻到床被中杜梅身上的气息,这时,我感到屈辱。

我在阳光中趴在散乱的被中默默流泪,手脚和脖颈上的疼痛像虫牙啮咬着我的内心。一阵阵汹涌袭来的巨大悲哀吞没了我。我觉得我太惨了,太倒霉了,简直就是个可怜虫。我的一生都是这么被人捆绑着,任意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