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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帮你做点儿什么吗,沃普萧先生?”这是女佣的声音。她空手坐在洗涤槽旁边的一张椅子里。

“我在找威士忌。”

“在果酱橱里。没有冰,但她不喜欢在酒里放冰块。”

那儿有许多威士忌。半箱波旁威士忌,至少还有一箱空酒瓶子,杂乱地散放在地板上。这太神秘了。难道是女佣购买的这些箱威士忌,独自在厨房里痛饮的吗?

“你给沃普萧小姐干了多久了?”科弗利问道。

“啊,我不是给她干活的,”女佣说,“我只是今天来打扫打扫。她想,如果你见到她孤独一人,你会担忧的,所以她叫我来,顺便把东西归置归置,显得好看一点儿。”

“她一直独自一人吗?”

“她独自一人,如果她想孤独一人的话。啊,有许多人想来,给她煮杯茶喝,但她不让他们来。她想独自待着。她已经什么也不吃了。她只喝酒。”

科弗利定睛仔细瞧了女佣一眼,看看她是否如霍诺拉所说是个酒鬼,她想把她的罪孽都推到那老女人身上。

“医生知道这些吗?”科弗利问道。

“医生。哈哈。她不让医生到她屋子里来。她在伤害自己。她就是这么干的。她想自杀。她知道医生会给她动手术,她怕刀。”

她说话的神气中没有半点儿怜悯,仿佛她就是刀的鼓吹者,而霍诺拉则是一个变节者。就是这么回事,他还能干什么呢?他不能再待在厨房里了,如果他待的时间太长,她会起疑心的。他回去用女佣的谎言和空威士忌酒瓶指责她,是不可思议的。她会断然否认一切,而且会被深深地伤害,因为这样他就粗暴地破坏了维系他们关系的古老的游戏规则了。

他穿过食品储藏室和餐厅走回去,那死亡一般的失修作为一个简单的事实提醒了他,让他明白她似乎一直在勇敢地面对着这一简单的事实。他记得他曾经背着一麻袋黑蛤蜊在卡斯卡达的海滩上行走。大海的咆哮听上去像什么?大部分时候像狮子的吼叫,像天定的命运,像最后的一手牌,一张张A就像墓碑一样硕大。大海吼道:轰隆隆。他所有这些关于变形的虔诚的自省是为了什么呢?他想,他在海滩上看到一种生命形式蜕变到另一种生命形式。海草死亡,干枯,像一只燕子一样随风飘扬,而那一脸愤懑的游客将用他手中拿着的漂流木做一盏台灯的底座。昨夜涨潮时留下的海岸线由孔雀石和紫水晶标示了出来,海滩上划出的纹路和天空中的云彩图案一个样。人仿佛就站在蜕变的节骨眼上,这儿就是分界线。这儿,随着浪涛的逝去,便是一种生命和另一种生命的分界线。然而,当他的时日将尽,这种认识会让他不去尖声苦苦哀求宽恕么?

“谢谢你,亲爱的。”她焦渴地喝威士忌,眼睛眯成一条缝瞧着他。“她喝得醉醺醺的了吗?”

“在我看来没有。”科弗利说。

“她装着样子。我希望你答应我三件事,科弗利。”

“是的。”

“我希望你答应我,要是我失去知觉,你不会把我送到医院去。我想死在这房子里。”

“我答应。”

“我希望你答应我,当我去了,别因我而忧愁。我的人生完了,我知道。我已经做了我应该做的一切,还有许多我并不应该做的我也做了。当然啦,一切都会被没收,但是,约翰逊先生要到一月份才会没收我的财产。我请了一些很好的人来这儿吃圣诞节宴席,我希望你在这儿欢迎他们。麦琪将负责做菜。答应我。”

“我答应。”

“然后,我希望你答应我,答应我……哦,还有些别的事,”她说,“但我不记得了。现在,我想我要躺一会儿了。”

“需要我的帮助吗?”

“是的。你把我抬到沙发上去,在那儿你可以给我读点儿什么。这些日子我喜欢听别人给我读点儿什么。啊,还记得当你病了的时候,我读书给你听吗?我总是给你读《大卫·科波菲尔》,我们两人都哭了,哭得我读不下去。还记得我们一块儿哭吗,科弗利,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