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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启动我们的武器,攻击接近前线的一座敌军小碉堡进行测试时,我们有着一样奇异的预感,认为它不会真的成功。在这个武器的第一次突击行动中,苏丹提供的近百名支援人员,溃不成军,四处逃散。有些人被武器本身压得粉身碎骨,有些人因为脱离了武器的保护而中弹身亡。我们的武器经过一些无效的射击后,笨重地陷进了泥沼中。多数人因害怕这个不祥之物而后撤了,我们无法重新整队准备新的一轮攻击。我们俩大概都在想着同样的事情。

后来,胖子哈桑帕夏和他的部队用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几乎没有伤亡便攻占了这座碉堡。霍加怀着一种期望——我想这一次我也非常了解那是什么样的期望——想再次证明那个深奥的科学研究,但这座碉堡里所有的异教士兵都被砍了头。烧毁的防御工事中,找不到任何一个一息尚存的人。当他看见堆积一旁、准备献给苏丹的头颅时,我马上明白他在想什么,甚至我还认为他的好奇是有道理的。但现在,我已经不想再见证这么多了。我转身背对着他。没多久,我无法战胜自己的好奇心,转过头去,发现他正从那成堆的头颅旁离开。我永远也无法得知他有了多大的发现。

正午时分,当我们返回大部队时,有人说多皮欧堡仍未攻下。苏丹震怒,说要处罚萨勒•侯赛因帕夏,而我们所有人,整支军队,都要往那儿开进!苏丹告诉霍加,如果到晚上还无法攻占该堡,我们的武器就要在上午的攻击行动中上场。接着,苏丹下令把一名无能的指挥官斩首,因为他一整天甚至连个小碉堡都没攻下。苏丹甚至都不在乎我们的武器在那座碉堡前的失败行动,也没有在意有关厄运的流言。霍加不再谈论分享胜利果实的话题,而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我想着在他之前的皇室星相家们的结局,或者想着我的童年和我们庄园里的动物时,我知道他心中也浮现出了同样的画面。我知道他在想,攻陷这座城堡的胜利消息是我们最后的命运,而他并不是真的相信这种命运。他们因未能攻占这座城堡而烧毁了一处村庄,而我知道这村庄里的小教堂、燃烧着的钟楼,还有一位勇敢的神父吟诵的祷告词,正召唤着我们迈向新的生活。随着部队向北推进,太阳落在了左侧森林小丘的后方,而我知道这太阳让他和我一样,心中对于那件暗地里仔细筹划的事有了非常圆满的感觉。

太阳西沉后,我们得知不仅萨勒•侯赛因帕夏已告失败,而且奥地利人、匈牙利人及哈萨克人也都已赶到多皮欧来增援波兰人了。我们终于看见了那座城堡。它位于一个高丘的丘顶,落日的些微余晖照在旗帜飘扬的塔楼上,堡身是白色的,白白的,很漂亮。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如此美丽且难以抵达的地方。在那样的梦中,你会焦急地奔跑在一条浓密森林间的蜿蜒道路上,想要赶到山丘顶上明亮的白色建筑物那里去,就好像那里举办着一场你也想要参加的娱乐晚会,有着你所不想错过的幸福。但是,你以为马上就要到头的路却怎么也走不完。泛滥的河水在浓密的森林与山麓间的低地形成了一处恶臭的沼泽,步兵虽然得以通过,但在炮火的掩护下费尽全力却仍无法登上山坡。当我了解到这些时,我想到了那条将我们带到这里的那条路。仿佛一切与鸟儿在其上空飞过的那座白色城堡以及逐渐变暗、布满岩石的山坡和寂静的黑森林一样,看上去完美无缺。现在我知道,多年来视为巧合的事,其实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的士兵永远无法抵达这座城堡的白塔,而我也知道,霍加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我再清楚不过,如果上午投入进攻,我们的武器会陷入沼泽,它里面和周围的人都会死掉,结果就是,为了平息有关不祥的传言、恐惧及士兵的怨言,他们会要求当着他们的面砍下我的脑袋,而我也明白霍加非常清楚这一点。记得多年前,为了刺激他多谈论自己,我是说到过一位让我养成和他同一时间思考同一件事这一习惯的儿时伙伴。我毫不怀疑,他现在也在想着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