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家庭,是神圣的(第8/19页)

“可以说是喜悦与沮丧并存,光荣与挫败交错。”维拉打断了阿加莎的话,“有一些孩子很招人喜欢,但也有一些让人难以容忍,而这并非简单地取决于他们是好学生或者坏学生。造成这些学生之间差异的,其实是他们各自内在的品质。站在教室的讲台上,我可以看到这些孩子的未来:谁能干出一番事业,谁将归于平庸;谁慷慨大方,谁凶狠贪婪;谁待人友善,谁狂妄嚣张;谁乐于助人,谁为害四方;谁精神高尚,谁小肚鸡肠。我在课堂上对我的学生讲述了当年的历史,讲述了我们曾经做过的事情。他们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而我又不能够告诉他们,我自己就是当年这段历史的亲历者。教师的工作有时候很有趣,但有时候也会令人灰心丧气。每一年,班里至少能有一名学生会让我感到从事这份职业还是有意义的。我知道,只要对这名学生特别关照,只要把他还欠缺的东西教给他,我就有可能帮助他在将来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对这个社会有用的人,并且为此而无比幸福。但是,当我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时候,我又会觉得自己总是那么愚蠢,这种感受也是如此强烈,在我心中一直挥之不去。”“回到孩子们身边去吧。我的时间不多了。很高兴能再跟你见面,维拉,你看起来一点也不蠢。如果哪一天我真的可以出来,但愿我们还能够再相遇。”

“我知道,你会从监狱里面出来的,对此,我全心全意地期盼。走吧,我还不想马上回学校去,就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吧。账单不要带走,这一餐由我来请你,这既是我的心愿,也是我的荣幸。”

阿加莎把维拉揽在怀中,对着她的耳朵悄悄说道:“告诉你的学生们,我们当年是为了他们而战斗,虽然我们也曾犯下可怕的错误,但我们心中一直都在憧憬着一个更加公平的世界。”

“别担心,我的老友,我每一年都会跟他们说的。”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再看到她,只感到心跳得快要飞出来。他的一只手摆在左轮手枪的枪托上,另一只手则握着车门的把手,可是这两只手都在不停地颤抖。当阿加莎从风之咖啡馆里走出来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两腿发软,就好像他的整个心都沉了下去。她就在这里,离他这么近,就在对面的人行道上走着,然后钻进了那辆他一路不停跟着追过来的车里。她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而他还待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这个真的值得您冒那么大险吗?”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再问这些愚蠢的问题?上一次,你也是这么问我的。难道不值得去看拉乌尔吗?你不是也跟他相处得挺好的嘛,你这一辈子以前遇到过像他那样的人吗?你的弗兰克能跟他比吗?”

“这是谁把您给惹毛了啊?”

“我很生气,简直可以说是气得发狂。可是,我不想把我的臭脾气发泄到你身上,所以你就闭嘴吧,让我自己冷静一下。”

“索莱达是什么?”米利继续问。

阿加莎叹了一口气。

“索莱达是一座苦役监狱,曾经有一个无辜的人这里指的是非洲裔美国左翼活跃分子乔治·杰克逊,他著有《索莱达兄弟:乔治·杰克逊的狱中书》。——译者注被关押在那里,后来他成了传奇。这个该死的国家,在课堂上你们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我们在课堂上讲的可能都是最近的一些事吧。您可以包容我的无知吗?”米利俏皮地说。

“乔治·杰克逊在芝加哥和洛杉矶的黑人区里面长大。就像其他许多在极度贫困中求生存的年轻人一样,他也因为青少年时期的一些轻微的不法行为而跟警方产生了矛盾。十八岁那年,他开着车在路上被警察截停,车上的小伙伴中有一个人刚刚在加油站偷了六十美元正被警方追捕。乔治·杰克逊因此被控与人合伙盗窃。检控方向他保证,只要他承认有罪,最多只需要在州立监狱里面待上一年。于是,他就在口供上签字画押了,谁知道检控方根本就没有信守承诺,而是将他的刑期定为轻则一年,重则无期,然后就把他送进了索莱达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