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门(第5/27页)

“你们得把那个光着身子的人从那儿撵走。”他们说,用谴责、厌恶而不事张扬的语调。

没错,先生,我们很喜欢说反话——我们,还有发明家老惠特克,以及他的大女儿疯莫德,她经常为打碎一个碟子而嘟囔不休,然后又毫不吝惜地让你吞下过多的早餐,从四月到八月她总会耐心地给后院那块二十英尺见方的土地浇水,直至生出碧绿的草坪,然后让二十个皮包骨头的、面容黝黑的半裸顽童走进去,不到二十分钟便会把草坪踩成泥泞的草滩,而她却拿水龙管把水浇在顽童瘦小的身体上。我们——那位老头,还有他的女儿们,他的孙子,那三位银行职员,一个漫画家,两个在赫斯特旗下工作的年轻人,还有我自己。先生,我们有时候会把一位姑娘带进我们的房间,喝醉后开始哭泣,然后为罪恶而卑劣的生活进行忏悔,阅读莎士比亚、弥尔顿、惠特曼、多恩等人的作品和《圣经》,还会阅读报纸的体育专栏。我们,尽管年轻、愚蠢、老迈、疯狂、糊涂,但是我们从不谋杀、抢劫或打掉妇女的牙齿,按照世人的标准看来,我们都是比较体面、善良、慷慨的人,是“阳台广场”的贱民——之所以有这个称呼,是因为那里既没有广场又没有阳台,只有一条又小又窄的巷子,一堵长长的砖墙,一排肮脏的小屋,是由多年前生活相对富足时期的马厩和车库改建而成的。

是的,我们是嫌疑犯,是秩序和公共道德的敌人,是公开、下流丑事的无耻参与者,我们的邻居看我们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震惊、谴责、不信任的眼神。当时,他们像充满爱意的丈夫那样殴打他们的老婆,怀着公民的自尊相互割切着对方的咽喉,老老实实地干着谋杀、抢劫和强奸的营生,一个个都像极富自尊的市民。

在这期间,有个人被谋杀了,脑袋被敲坏了,就躺在三户人家之外的一间屋子的台阶上;还有一位喝醉的妇女,在某天深夜两点钟左右,她从一辆汽车里走出来,尖声向所有的街坊邻居控诉那位护送她回家的人。

“你得给我钱,你这个叫花子!”她吼道,“听着,你得付给我钱,把我的三块钱拿出来,要不然我就回家叫我丈夫揍得你拿出钱来!任何一个狗娘养的男人,休想跟我睡了觉、白占了便宜就溜掉!快点,把钱拿出来!”她大吼着。

“表现得像个贵妇人吧!”男人用相对较低的声音说道,“你不表现得像个贵妇人,我就不给钱。你非得表现出贵妇人的样子才行!”他坚持着,他对骑士规则的忠诚,的确令人动容。

这场争执一直持续着,直至那名男子发动汽车,疯狂地向前驶去才算结束。她被丢弃在小巷里,独自来回徘徊了好几个钟头。她尖叫着,啜泣着,用脏话咒骂着,呼唤她丈夫下楼,好好收拾一下那个白占了她便宜的追求者——这番控诉一直不受干扰地持续着,直至三个年轻、贪婪的暴徒抓住机会,窜出来抢劫了她。他们在深夜里从我的窗前跑过,有一个人害怕地退缩了,他说:“天啊,我感到很不舒服,我感到很难受!等一等!你们几个去吧!别管我了!我想喝一杯咖啡!”其他人都粗野地咆哮起来:“来吧!来吧!你这个胆小的杂种,如果你不快点,我就宰了你!”于是他们走了,他们敏捷的腿脚在黑暗中灵活地蹦蹦跳跳,那位妇人醉醺醺、疯疯癫癫的呼号也隐隐约约地从巷子那一端传来,然后消失了。

你的东道主陶醉在这些野蛮的往事中,他狂喜地捶打着自己的额头,大喊道:“啊,太棒了,太棒了!你真是个幸运的人!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你环视了四周,一言未发。

“要自由自在!要到处走动,看看这一切!”他说,“要生活在真正的人们中间。要看看生活的本来面目,赤裸裸的生活——真正的本色,和这些不同!”他说,然后朝他周围那些幻景般的文雅陈设投去厌倦的一瞥。“最重要的是:要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