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我的十岁生日(第7/10页)
终于,他最后一名身穿印花布裙子的秘书也走掉了,因为她们再也受不了那么稀薄冷漠的气氛,觉得呼吸困难。这样我父亲便找来了玛丽·佩雷拉,哄她上钩说:“玛丽,我们,我跟你,是老朋友了,对吗?”对这话那个可怜的女人回答说:“是啊,先生,我知道,等我老了您是会照应我的。”她答应替他找个人来。第二天,她带来了她妹妹艾丽斯·佩雷拉,她一直在为各种各样的老板打工,对男人的耐心好得几乎没法说。艾丽斯和玛丽在德哥斯塔的事情上早已尽弃前嫌。这位年轻女子常常在下班以后上楼跟我们待在一起,她调皮的谈吐使我们家里显得沉闷的空气有了活力。我很喜欢她,正是从她那里,我们才听说了我父亲最过火的行为,这个行为的受害者是一只虎皮鹦鹉和一条杂种狗。
到七月份时,阿赫穆德·西奈进入到一种几乎整天都是醉醺醺的状态之中。一天,艾丽斯告诉我们说他突然开车出去了一趟,弄得她担心别出事送了性命。不管怎样,他总算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蒙着布的鸟笼,他说里面是他刚刚弄到的宝贝,一只印度夜莺。“老天做证,他说了多久呀,”艾丽斯告诉我们,“他跟我讲了跟夜莺有关的各种各样的事情,所有那些夜莺唱歌等等之类的童话。例如:这位哈里发被它的歌声迷住了,它的歌声会使美妙的夜晚变得更加久长等等。这个可怜的人引用波斯文跟阿拉伯文,天晓得他究竟说的是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但是他接下来掀开遮布,在笼子里面的只不过是只会说话的虎皮鹦鹉,朝尔市场上哪个骗子把它的羽毛涂上了颜色!可是,我怎么能够跟他说呢?这个可怜的人买到这只鸟,开心得要命,坐在那里老是嚷嚷:‘唱歌呀,小夜莺!唱歌呀!’……说起来真好笑,就在鸟儿由于羽毛上涂了颜色死掉以前,它也学会了这句话,便对他这样叫——并不是像鸟那样叽叽呱呱的,而是,嗯,用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说:‘唱歌呀,小夜莺!唱歌呀!’”
不过更糟的还在后头。几天过后,我同艾丽斯一起坐在仆人用的铁螺旋楼梯上,她说:“少爷,我真不知道你阿爸这会儿怎么搞的。他整天坐在那里嘴里不住地咒那条狗!”
那条杂种母狗是这年早些时候跑到二层楼高的小丘上来的,我们给它起名叫谢利,它不知道在梅斯沃德山庄动物的生活里充满了危险,选中了我们家。阿赫穆德·西奈在喝酒时便把它当作试验品,在它身上反复用家族的诅咒来咒它。
这个诅咒就是他当年生生捏造出来,想要镇一镇威廉·梅斯沃德的,但如今他的脑袋给弄得像一团糨糊,瓶中的精灵使他相信那并不是他生造出来的,只不过是他把词儿忘记掉罢了。因此他长时间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胡思乱想,极力要想把那句话回忆起来……“那条畜生也真可怜,他咒它的话真是太可怕了!”艾丽斯说,“我老是怕它会立时立刻倒在地上死掉!”
可是谢利只是坐在角落里,傻乎乎地朝他咧嘴笑,既不生气也不激动。最后,一天傍晚,他突然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吩咐阿米娜开车带我们去霍恩比大道,谢利也一起去。我们个个脸上莫名其妙,在大道上来回溜达着,接着他说:“你们全上车。”但他不让谢利上来……我父亲驾着这辆罗孚车,越开越快,谢利跟在后面死命追赶。“铜猴儿”叫道:“阿爸!阿爸!”阿米娜也恳求着:“先生,请停一停!”而我坐着,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我们开出了好几英里,几乎快到圣克鲁斯机场了。他终于在这条母狗身上出了口气,就因为它不肯在他的巫术前面低头……它跑得爆破了动脉,嘴巴和肛门里直冒鲜血,立刻就死掉了,有条饥饿的母牛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