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蛇梯棋[1](第8/9页)

“警长先生,你还在等什么呀?”

“嘘,太太,这是警察的事。您请进屋去吧!等他出来时抓住他,记住我的话,逮住他,”法基尔得意扬扬地说,“就像在笼子里逮耗子一样。”

“那人是谁呀?”

“谁知道呢?”法基尔耸耸肩膀说,“反正是哪里来的恶棍。如今遍地都是坏蛋。”

……接着,响起一声尖厉的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有人在钟塔里面拼命抵住了门,门还是给用力扭开了。哐啷一声,有什么东西飞快冲到了黑色沥青屋顶上。法基尔警长一下跃起身,拔出枪,就像约翰·维恩那样飞快地射击。扫地的神枪手也从扫帚里面抽出枪来,乒乒乓乓打了一通……妇女们激动得大喊大叫,仆人们呼天抢地……接着是一片沉寂。

躺在黑色沥青屋顶上面,那个像蛇一样卷曲的带条纹的究竟是什么呢?那个流着黑黝黝的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沙阿普斯特克在顶层,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他气愤地嚷嚷道:“你们这班蠢货!全是些兔崽子!一无用处的龟孙子!”……在法基尔冲上沥青屋顶时,舌头嘚嘚作响死去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在钟塔门里面呢?是什么东西这么重,倒下来发出这么一声巨响呢?是谁的手将门扭开?在谁的脚后跟上可以看见两个满是毒液、鲜红的血直往外流的洞眼呢?这种毒液,至今还没有找到能对付它的抗毒血清,它毒死的老马足以装满好几个马厩。那些化装成扫地工的便衣像是出丧一样,从钟塔里抬出去一个尸体,没有棺材,那人究竟是谁呢?当月光照在死者面孔上时,玛丽·佩雷拉像一袋土豆一样倒在地上,戏剧性地突然昏厥过去,眼珠直往上翻,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钟塔里面,沿着内墙放着一排排奇怪的机械装置,上面装了廉价的计时器,那些究竟是什么呢?那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塞满了破布的瓶子呢?

“太太,真是运气,您把我手下人找来了,”法基尔警长说,“这人是乔瑟夫·德哥斯塔——是我们通缉的首犯。我们追捕他已经差不多有一年了,绝对是个黑心肠的恶棍。你去钟塔里面看看就知道了!沿墙一直到天花板的架子上放满了土炸弹,爆炸力大得足够把这个小山头炸飞到大海里面去!”

一出出的传奇剧接踵而至,生活带上了孟买有声电影的色彩。蛇跟在梯子后面,梯子又跟在蛇身后。在这多事之秋,萨里姆娃娃病倒了。这么多的事情似乎使他消化不了,他眼睛紧闭,满脸通红。在那段时间里,阿米娜正在等待伊斯梅尔控告邦政府的结果;“铜猴儿”在她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玛丽处在一种丧魂落魄的状态中,只有等到乔瑟夫的鬼魂回来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才算完全恢复过来;那个装了脐带的酱菜瓶和玛丽的酸辣酱使我们梦中满是指着远方的手指;“母亲大人”主管着厨房。这时候,我外公为我做了检查,宣布道:“事情很清楚,这孩子患上了伤寒。”

“啊,天上的真主啊,”“母亲大人”叫了起来,“是什么黑色魔鬼,叫什么名字来着,跑到这幢房子里来啦?”

这场病在我还没有开始人生时就几乎把我断送掉,根据我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情况大致如下:在一九四八年八月底,我母亲和外公日夜守护在我身旁。玛丽也从她的负罪心理中挣脱出来,在我额头上敷冷毛巾。“母亲大人”唱着催眠曲,用汤匙给我喂食。就连我父亲也暂时忘记了他自己身上的不适,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地听着。但是,有一天夜里,阿齐兹大夫就像是一匹老马那样满面沮丧地说:“我是无能为力的了,到早上这孩子就会断气了。”女人们号啕大哭,我母亲心急如焚,又出现了即将临产的早期症状,玛丽·佩雷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就在闹哄哄乱成一团时候,传来了敲门的声音,仆人通报说沙阿普斯特克博士来了,他递给我外公一个小瓶子,说道:“我就照直说了,这东西不是送命,就是能治好毛病。只能用两滴,然后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