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恋人的相遇(第4/4页)
“爱或不爱谁,老兄。”我忍不住纠正他。在吉夫斯的熏陶下,我在这种语法问题上已经成了纯粹主义者。
“你消停一会儿不行吗?”
“当然,当然。”
“你非得打断人家……”
“对不住,对不住,再也不会了。”
扎飞本来死死地瞪着我,仿佛想拿钝器放倒我,这会儿他再次把目光转移到玻琳身上,仿佛想拿钝器放倒她。
“但……”他顿了一顿,“都怪你,我忘了说到哪儿了。”他赌气似的说。
玻琳接过了话茬。她这会儿还是有点面红耳赤,并且眼中精光四射。这种眼神我在阿加莎姑妈眼里见过。那是我偶尔心血来潮,有失分寸,阿加莎姑妈打算训斥我的时候。这会儿她眼中的爱意已经无影无踪。
“哼,那,不如听我说说感想吧。想必你不反对我说一句吧?”
“不。”扎飞说。
“不,不。”我说。
玻琳无疑是怒不可遏,我发现她脚趾都在扭动。
“第一,你真叫我恶心!”
“当真?”
“当真。第二,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
“真的?”
“真的。我恨你,我当初就不该认识你。你那破公馆的那些猪里头,就数你最讨厌。”
我来了兴趣。
“我不知道你养猪啊,扎飞。”
“黑巴克夏[3],”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哦,要是你这么想……”
“猪至少还值钱。”
“哼,很好,”扎飞说,“要是你这么想,那,很好。”
“很好,还用说。”
“我不是说了吗,很好。”
“我叔叔亨利……”
“伯弟。”扎飞打断我。
“在?”
“我不想听你叔叔亨利的故事。我对你叔叔亨利不感兴趣。就算你讨厌的叔叔亨利一跤跌倒,摔断了讨厌的脖子,我也不在乎。”
“太迟了,老兄,他三年前就归天了。肺炎。我只是想说他也养猪,而且获益不菲呢。”
“你还啰唆……”
“不错,你也是,”玻琳插嘴道,“你打算在这儿过夜不成?你最好立刻闭嘴走人。”
“我正有此意。”扎飞说。
“那还不行动。”玻琳说。
“再见。”扎飞说。
他大步迈向楼梯。
“我还有一句话……”他激动地一扬手。
唉,我早该警告这个可怜鬼,在古老的乡间茅屋里,这种事万万做不得。他的指节撞到了悬臂梁,痛得跳脚,一个重心不稳,接着,只听一阵扑通通,他直摔下一楼,如同卸一袋煤球。
玻琳跑到楼梯扶手边,探头望下去。
“痛不痛?”她喊道。
“痛啊。”扎飞吼道。
“活该。”玻琳跟着喊。
她转身回屋。只听前门“嘭”的一声,如同一颗心痛到极点,终于“噗”地碎了。
[1] 指牛津大学各学院间的八人划船竞赛周(Eights Week),在伊西斯河(牛津部分的泰晤士河)上举办。
[2] 《暴风雨》第四幕第一场:就像这一场幻景,连一点烟云的影子都不曾留下。(朱生豪译)
[3] 产于英格兰巴克郡的一种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