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6/7页)

让我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情。几个星期前,一个古怪的年轻人——有一点儿敏感,除此以外,他还是个音乐家和哲学家——出现在我们基布兹,请求我允许他留下。我对他有些疑虑。再来一个古怪的人可不是我们这会儿所需要的。不过,我转念一想,决定冒险接纳他。他属于那种现在并不常见的人,一个真正的梦想家和学者,更确切地说,他有点儿困惑。一句话,如果不是生错了年代,他应该属于你我这样的群体。“森林对于小男孩和绵羊来说太深了。”他这样对我讲。他大量引用斯宾诺莎的话,然后又突发奇想,认为本·古里安疯了。毫无疑问,我把他狠狠教训了一顿,但我却用了一句你的口头禅对自己说:“嗯,嗯!”

顺便说一下,稍微换换话题,同时又不完全改变原来的话题,几天前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很奇怪的新闻,是关于一个叫谢尔蒂尔·哈·帕尔蒂的。据称,他送给你一份关于革新军事火箭的备忘录,他声称是他自己发明的。你也许会有兴趣知道这个谢尔蒂尔·哈·帕尔蒂正是我们的老朋友萨胡雅·普罗克金,他在内斯锡安纳曾是骑警队的护卫。他是最后的莫希干人,无疑也像你我一样身心疲惫。至少烦你亲自并和蔼地答复他。谁知道呢?也许他那些幻想里真有些什么东西呢?干吗不去了解一下呢?你可别跟我说:“这会儿我可不需要再来一个疯子。”请让我告诉你我的经验所得。现在的人不是半个疯子,就是彻头彻尾的恶棍,就这么简单。非此即彼,我们当然不需要任何恶棍了,对吗?

好,该以同志般的敬礼结束这封信了。外面还在下着暴雨,天黑得就像埃及发生了第九次灾难[86],我唯一的光线就是这盏冒着浓烟、闪烁不定的油灯。好像死神正在用拳头敲打着窗棂,拒绝忍受我的任何把戏或耽搁。我得再喝一小杯白兰地,祝撒旦身体健康,然后经你许可,上床睡觉。请你赶快答复我儿子的事。你可以很容易地把他栽培在你的花园里,你必须这样。另外,我请你不要把我在特拉维夫会面时对你说的话当做对你的个人攻击。你对我非常好,尤其是当我想到鞑靼人正站在你身后张望时更是这么认为。

噢,对了,最后一件事。也不知是白兰地还是油灯的烟灰打乱了我的思维,我有了一个主意。给你提个建议,因为此时你在耶路撒冷也一定有着难熬的夜晚,彻夜不眠。那么,好,听着,如果真的有来世,如果像我们祖辈所相信的那样,它是一个充满欢欣的地方,你同不同意到那时做我的室友?就是说,如果你认为可以容得了我,我们两个可以要求住一个帐篷。我们每天一大早就起来工作。我们可以要一小块多石的土地,清理一下,挖几口水井,种上葡萄,开一道灌溉渠,还可以让驴驮着铁皮罐取水。我们,你和我,不要再争吵了。相反,每个晚上,我们可以在帐篷里点上一两支蜡烛,然后交交心。如果我们出现了分歧,我们可以研究解决,如果研究够了,你可以吹口琴,我可以穿着汗衫坐下来写点小册子。我会时不时地征求你的建议,尽管我并不总是接纳。你会容忍我的。也许我们还可以找到天国之路,黄昏时,我们可以站在天国之路俯视这片土地。我们俩赤脚站在微风中,看着我们的孩子。谁知道呢?没准儿我们还可以设法施加些影响,组织、操纵或哄骗权力机构批准缓刑、减刑或缓和一下法令。

因为那些法令太残酷了。请原谅我这么说——我的双手也反对我这样写——但是你,艾希科尔,和我一样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有点发疯了?我已被病痛折磨得差不多了,你也一样,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的身体也不强壮了。那么,多多保重,祝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