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7页)

此外,这个小伙子突然爱上了一个奇怪而冷漠的女人,她——听着,这些仅是写给你一个人看的,我完全信任你的慎重——可能有一些轻微的智力迟钝。他们两人成了家。我得承认,我根本不懂现代爱情。后来,他们碰到了一些由于妇科疾病造成的不幸。我不想具体地说了,你我在这样的事情上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一句话,他们没有孩子,彼此爱得也不深,显然也没有真正的幸福。现在,我该怎么说呢,这个年轻人正在寻找他生命的意义。也就是说,他计划到国外旅行去“找寻自我”,或者说“实现自我”,或者随他们怎么说。只有撒旦才会理解他们。这些事使我心力交瘁。噢,我就要失去我的大儿子了。我的孩子自己也失去了方向!但你可以想象,不经过努力,我是不会放弃的。我竭尽全力地劝导他。我软硬兼施。我用尽全身的气力抓住他。而我们的力量,艾希科尔,差不多已经耗尽了。你也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而现在我们对于他们来说,是不是也只不过是笨头笨脑的老家伙、老不死的龌龊鬼、权欲熏心的老暴君呢?简而言之,孩子不愿让步,他已下定决心让自己的生活发生巨大转变。

你一定想知道他是块什么材料。好,我尽量简单地告诉你吧,他头脑聪明、心地善良、为人正派。他只是缺少让他开始行动的火花。在这一点上,我请你不要像平常那样开心、狡猾地讥笑我,仿佛说:“证词驳回。你能指望一个糊涂的老父亲说些什么呢?”请你相信,我能客观地看待我的儿子。你到现在为止仍缺乏对我的信任。如果我现在看上去像是在用自己的心血写信,那么就请你原谅了。噢,对了,我忘了我的孩子还爱下象棋,他甚至达到了锦标赛的水准。换句话说,他并非愚蠢的乡巴佬。

我亲爱的艾希科尔,你是个聪明人,看了这封信可别把我往坏处想。在我写信的时候,我的手在颤抖。经过这么多年,为了一件私事来求你,我很难受。事实上,我是在拉扯你的袖子,请求你记住拉比说的关于一个人拯救了一个灵魂之类的话。我把我的长子交到了你手里。你了解他的家庭,你了解他的父亲。请你好心帮他找一个合适的处所。

我请求你的帮助。我们也许都老了,艾希科尔。我们也许已经受够唾骂和侮辱了。我们也许犯了《圣经》中所写的每一样罪。但是他——我指我的儿子约拿单——不是一个恶棍,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对着《圣经》发誓。这个孩子不是恶棍,绝对不是。他不会令你失望的。他绝对不会绑架你,然后从背后捅你一刀。你曾经对我说:“人毕竟只是人——即便如此,真人难得。”那么,好吧,带上这个孩子,你不会后悔的。他还是可以造就的。他还没有被那股毁灭他这一代的歪风给彻底毁了。

夜已经很深了,我亲爱的伙伴和老对手,狂风还在怒吼着。风雨已策划给我们带来噩耗。死神就在我们身后喘气。我们这些曾使地球震动的人现在也像婴儿般被人哄睡了,正直的领宾员正从过道向我们走来。他拍了拍我们的肩膀,礼貌却又坚定地要求我们踮着脚尖走出大厅,不要吵闹。那么,好吧,是离开的时候了,但不是悄悄地走。相反,让我们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尽量地昂首挺胸,就是说,只要你肥胖的而我衰弱的身躯能够承受得了。我们没有什么愧疚的事,你我一生中完成了一两件值得做的事情,这是我们祖先做梦也想不到的。你我同样都清楚这是事实。

另外,想到本·古里安显然会比我们活得长久就会让我难过。承认这一点我并不感到羞愧。请原谅我到了最后还这么邪恶。不过,这只是私下里跟你这么说,他有什么我们没有的呢?只不过他,他独自一人,是这股歪风的兴起者!但是,随它去吧。现在我不想再争论了。我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你仍然与我有分歧。你会坚持认为,和他相比我们是微不足道的,等等。随你吧。我在最后一本小册子(《面向未来》,1959)中写道“不管好歹”,本·古里安在我们生活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迹。你甚至为此公开谴责我。“约里克,你应该跪在他的面前。”不过,我不会再追究这些事了。你同时也感到了他带来的刺伤,这既让我为你难过,也让我——有什么好否认的呢?——体会到了幸灾乐祸的喜悦。我们不要再讨论本·古里安了。在你心底深处,你这个老家伙,你和我都清楚,我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