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7页)

早上好,有为的青年,我对他说,你是在哪儿学会了卖弄大道理的?是在报纸的体育版上?跟流行音乐节目主持人学的吗?电影上看来的?

他只耸耸肩便沉默不语了。

我得加一句,我也不能原谅自己。Mea culpa。我对他和他弟弟做了一件大错事。在他们的童年,我忙于为政党和基布兹运动实现太平盛世,而把他俩的教育扔给了基布兹。顺便说一下,你也没有发言权。就我所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噢,正如《圣经》上所说的那样,“他们所种的是风,所收的是暴风。”[72]但真正的罪魁祸首非本·古里安莫属。他有一套疯狂的迦南理论,说我们在这里所抚育的是新一代的基甸[73]和宁录[74],是一群荒原上的狼,而不是拉比[75];不再有马克思、弗洛伊德和爱因斯坦;不再有梅纽因[76]和海费兹[77];甚至不再有戈登、包罗霍夫[78]——不再有了,从现在起只有皮肤黝黑、愚蠢无知、目不识丁的斗士,约押[79]、押尼珥[80]和以笏[81]。

这些鬼话产生了什么结果呢?迦密人拿八[82],我告诉你,还有无处不在的小浑蛋们,你们自己也被恶棍包围着——由本·古里安在犁后面操纵的红眼富农,还有犹太尼安德特人、克罗马努英雄、痴愚的农民、行了割礼的哥萨克人、恪守《圣经》的贝都因人和信仰犹太教的鞑靼人,更不要说那些穿昂贵西装、戴银领夹、持文凭、工于心计的浮华子弟,颓废的盎格鲁——撒克逊花花公子和他们奢华的美国服饰。他们与乡间的恶棍、神秘的犹太凶手、像你我一样热爱思想的梦游者是迥然不同的。嗯。这是在你我之间才这样说。不要对我动怒。我是从内心深处来写的,我的内心在沸腾。

我并不想和你干架。我们,你和我,已经斗得够多的了。不过实话告诉你,我并不嫉妒你。但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上,局势也许会好一些。你太容易放弃,太容易宽恕。而我却很邪恶,能一下子就把这些寻欢作乐的人永远镇住。但我还是不嫉妒你,相反,我还是喜爱你。感谢上帝,我不用照管这副烂摊子,而能够按照《圣经》里所说的那样,静静地坐在葡萄藤和无花果树下。我觉得,在你的内心深处,你对于拉歇尔失落的梦想也感到很沮丧。因为,尽管不敢讲出来,但是我们心里清楚,我们已被无望地、不可逆转地、彻底地击败了。一切都完了,艾希科尔。Geendikt[83]。

不再东拉西扯了,该谈谈我心中真正所想的事了——那便是我的儿子。

你听我讲,没人比你更清楚,这些年来约里克·利夫希茨从没有为私事而奉迎巴结你。相反,我常常对你冷嘲热讽,给你添加苦恼与不快。在“大分裂”时期,我发表了一篇反对你的文章,冷酷地称你为jongleur[84]。最近,在拉翁事件中,我写道,你,列维·艾希科尔,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撒旦。老天作证,我是不会收回一个字的。在上帝面前没有愚昧和轻浮,请上帝宽恕我们,我最亲爱的艾希科尔。事实上,我们都是jongleur。我们全在忠诚地出卖自己的灵魂。当然不是为了肮脏的金钱,或者是为了世俗的享乐和舒适。我们出卖灵魂,如果我可以这样说的话,是为了天国的缘故。这又回到了我前面所说的这个世界所依靠的三十六个邪恶人物。嗯,我又离题了。

请允许我回到我儿子的主题上,也就是我的大儿子约拿单,并请允许我长话短说。这个孩子是在格莱诺特基布兹长大的。他得到了足够的维他命和阳光,但不知怎么却成了一个敏感、害羞的年轻人,一个真正的feinshmecher[85]。至于其他方面,你是很容易想象得出的。他有一个原则性极强的政治家父亲,还有一个母亲——嗯,就是哈瓦。也许你见过她?一个破碎的灵魂,一个走动的马蜂窝。顺便说一下,就我们对待自己女人的行为来讲,我们将来也要在地狱的文火上经受烤炙了。我们的改革,我们的理想国,全都压在了她们的背上,她们才是付出所有代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