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莫奈的崖径(第39/39页)
这是我们的分离的预演。犹如几天后就要拔管,而此刻预先凝视某个戴人工呼吸器的病人一般。
我很高兴他将房间归还给我。在我与他共用的房间,更容易回忆我们一起度过的夜晚。
不行,最好保留我现在的房间。那么,至少能假装他还在他房里。而如果他不在那儿,就当他仍像过去那些我数算分钟、小时和声音的夜晚一样,还在外逗留。
我打开他的衣橱,注意到他留下一件泳裤、一条内裤,斜纹棉布裤和干净的衬衫也挂在衣架上。我认得那件衬衫,大波浪。我认得那件泳裤,红色的。这是今天早上最后一次游泳要穿的。
“关于这件泳裤,我有话要告诉你。”我关上他的衣橱门。
“告诉我什么?”
“上了火车再告诉你。”
但我跟他说了一样的话:“答应我,你走后,一定要送给我。”
“只有这样?”
“嗯,今天多穿一会儿——还有,别穿着游泳。”
“病态又邪恶。”
“病态,邪恶,而且非常、非常悲伤。”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我也要大波浪。还有布面平底凉鞋。还有太阳眼镜。还有你。”
在火车上,我告诉他,有一天我们还以为他溺水了,那天我是如何决心央求父亲尽可能召集渔夫去找他。等渔夫找到他,在我们的海滩上点燃一堆柴,我要从厨房拿来玛法尔达的刀子,割下他的心脏,因为那颗心脏和他的衬衫是我这一生仅有的成绩。一颗心和一件衬衫。他包裹在湿衬衫里的心脏——像安喀斯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