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学发微(第5/5页)

乾隆三十五年(1770),西宁、达翎阿、周元理上奏搜捕蝗孽。折内列衔,西宁、达翎阿称奴才,周元理则称臣。皇帝说:“臣仆本属一体,均系奉上之称,字义虽殊,其理则一。满汉臣工自称固有不同,然遇部院章奏,虽满洲大员,亦一例称臣,而满洲督抚奏地方公事亦然,并非以奴才之称为卑而近,称臣为尊而远也。即如满洲大学士在朕前亦自称奴才,而汉人虽丞簿末秩引见亦皆称臣。岂丞簿汉员,因此遂得谓尊于满大学士乎?朕抚御臣民,并无歧视,而朝廷体统,本自尊严,又岂因臣下之称奴才而尊崇有加,称臣而体制有减乎?朕于此等事从不计较,即汉人中间有于召对时称奴才者,亦并无嘉赏之意。而折奏列衔,则不宜参错。止当论首衔何人,或满或汉,皆可以一称贯之……三人会奏之折,西宁名列在前,既称奴才,则达翎阿、周元理自当连名直写,又何事妄生区别于其间耶?若谓周元理不屑随西宁同称,有意立异,是视周元理身份太高,谅彼亦不敢萌此念。但此等节目,必拘泥若此,又何其不达事理耶?可笑之至!将此传谕周元理知之。夫马人龙之随天保称奴才也,即依此旨办理也。”皇帝既以周元理为可笑之至,又以马人龙为随称不合,则听命的,又何去何从?早在乾隆二十三年(1758),就下谕满洲大臣在公事奏折上一律称臣,但西宁在上奏搜捕蝗孽上仍称奴才,足见是西宁犯规,而不是周元理违制。可见对奴才的用法上,也有因皇帝猜忌而变例的。此处皇帝怪周元理“不屑随西宁同称”,就是猜忌。你要叫奴才,我不许你叫;你不要叫奴才,我偏要你叫。对马人龙,就是你要叫,我不准你叫;对周元理,就是你不要叫,我偏要你叫。反正皇帝都有理就是了。

以上举的都是雍正时代的例子。到了乾隆时代,为这问题还在闹个没完呢!乾隆三十年(1774)七月二日,为了福建提督甘国宝奏折中称了臣,朱批称臣不合,下旨申饬,并在两天后补充理由如下:“乾隆三十九年七月初四日,奉上谕福建提督甘国宝奏请陛见及请安折内,于书衔处称臣,殊不合体式。向来武职具折,例称奴才。上年因御史天保、马人龙连衔具折奏事,概称奴才,曾降旨,令内外满汉诸臣嗣后陈奏公事均一例称臣。此第就文职而言,并未概及于武臣,且请安谢恩之类亦非公事也。乃外省提镇未能体会前旨,遂尔误称,此皆无知字识所为。若谓甘国宝自图体面,谅亦未必敢也!前此右江镇素尔芳阿奏事称臣,因其身系满洲,尤不应不谙规矩,曾经申饬。今甘国宝又复如此,恐各省相类者尚多。著传谕各该督抚即行知照各提镇,一体恪遵,毋致违舛此者……”

三和是“内大臣工部左侍郎兼总管内务府大臣革职留任又革职留任”头衔,英廉是“经筵讲官户部左侍郎管理三库事务总管内务府大臣降一级留任又降二级留任又降三级留任”头衔,四格是“厢白旗汉军都统总管内务府大臣革职留任”头衔。

但与陕西巡抚联名上奏时,却是“陕甘总督臣勒尔谨陕西巡抚臣毕沅跪奏”字样。

杨魁是江苏巡抚。

石秀这段话,赛珍珠(Pearl S.Buck)英译《水浒传》(All Men Are Brothers)中译为:“You are a slave,and you are slave of a slave!”不过“奴才”在官式文书中不能这样译。胡适给柳无忌的信中说:“满清一朝,凡旗籍的官吏,无论官多么大,皆自称‘奴才’。若译英文,也必须用Your Majesty’s Obedient Slave,似无法简化的。”(《传记文学》卷三十四第六期,柳无忌《我所认识的胡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