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临终前的回忆(第9/13页)

“你瞧,情况是这样。早在冬天,早在斯米特还活着的时候,公爵刚从华沙回来,他就着手办这件事了。就是说这件事在很久之前,在去年就开始了。但他当时追查的是一件事,而现在却在追查另一件事。主要的原因是他失去了线索。他在巴黎和斯米特的女儿分手,抛弃了她,已有十三年了,在这十三年里他密切注意着她的情况,知道她和今天谈到过的亨里希同居,知道涅莉在她身边,知道她本人有病;总之,全都知道,可是却突然失去了线索。这似乎是发生在亨里希死后不久,斯米特的女儿准备回彼得堡的时候。在彼得堡他当然能很快就找到她,不论她回俄罗斯时用的是什么化名;问题出在,他被他在国外的探子的假情报所骗:他们告诉他,她住在德国南部的一个偏僻的小镇;他们自己是因为疏忽大意而搞错了,把另一个女人错认是她。这样过了一年或一年多。一年后公爵开始怀疑了,根据某些情况他早就觉得那个女人似乎不是她。现在的问题是:真正的斯米特的女儿跑到哪里去了?于是他想(只是偶然想起,并没有什么根据):她是不是在彼得堡呢?于是在国外进行调查的同时,他又在这里开始调查;不过他显然不想通过太正规的渠道,就来找我。有人向他推荐了我:如此这般,从事办案活动,是出于个人爱好,等等,等等……

“于是他对我讲了案情;不过这个兔崽子讲得很含糊,又含糊又模棱两可。与事实不符的地方很多,他会再三重复,每一次都把事实讲得不一样……哼,当然,不管你怎样狡猾,要把所有的线索都掩盖起来是不可能的。不用说,我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地干了起来,总之,像奴仆一样忠心耿耿;不过我按照我所一贯遵循的准则,也根据人性的规律(因为这是人性的规律)寻思起来,首先,他所说的是他真实的意图吗?其次,他所表达的意图是否隐藏着没有明言的别的意图?因为在后一种情况下,大概你这小子凭你那想入非非的脑袋也能明白,他是在坑我:因为一种服务假定值一个卢布,而另一种服务值四倍的价钱,要是我为一个卢布向他提供价值四个卢布的服务,我岂不成了傻瓜。我开始深入思考,琢磨,渐渐地发现了一些线索;有的是从他本人那里探听出来的,有的是从旁人那里打听到的,有的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你也许会问,究竟为什么我会这样做呢?我告诉你:哪怕就因为公爵似乎太操心了,他非常害怕。按说,他实际上有什么好害怕的呢?他把情人从家里带走,她怀孕了,他又甩了她。请问,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场风花雪月的胡搞而已。这会使公爵那样的人害怕吗!可他害怕……所以我就觉得可疑。我,老兄,找到了非常有趣的线索,是无意中通过亨里希发现的。当然,他已经死了;可是他有一个表妹(现在她就在彼得堡这里,跟了一个面包师),这个表妹热恋过他,又继续爱了他整整十五年,尽管一不留神和大胖子面包师生了八个娃娃,——告诉你,就是从这个表妹那里,我经过许多曲折了解到了一个重要情况。亨里希按照德国人的习惯,给她写信和游记,临死前还给她寄来了他的一些文件。这个傻女人对信里的重要内容莫名其妙,只懂得那些描写月亮,写到亲爱的奥古斯丁,也许还有写到维兰德1的地方。可是我却得到了有用的情报,通过这些信件找到了新的线索。比如我了解到了斯米特先生,女儿窃取了他的钱财,公爵就把这笔钱据为己有;最后,信件在那些感叹、暗示、讽喻之间终于也向我透露了真正的要害:你懂吧,瓦尼亚!没有说得很明确。大傻瓜亨里希故意隐约其辞,只是暗示而已,可我根据这些暗示,根据总的情况,却发现了一对神仙眷属:原来公爵正式娶了斯米特的女儿!究竟是在何时、何地结的婚,经过如何,当时是在国外还是在这里,证明文件在哪里?——这一切都不得而知。瓦尼亚老兄,我简直恼火得直扯头发,于是我找呀找呀,简直是日夜不停地到处侦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