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临终前的回忆(第8/13页)

尼古拉·谢尔盖伊奇特别激动。

“这样,瓦尼亚,我想好了,”他说,“她很爱花。你看怎样?明天等她醒了,我们就给她安排一个鲜花环绕的欢迎,就像她和那个亨里希给她妈妈安排的一样,就像她今天说的那样……她讲的时候是那么激动……”

“问题就是她会激动啊,”我回答说。“现在激动对她是有害的……”

“是的,不过愉快的激动就不同了!你要相信我,亲爱的,要相信我的经验,愉快的激动没有害处;愉快的激动甚至会有疗效,对身体有好处……”

总之,老头子对自己的想法着了迷,他已经兴高采烈。要向他提不同意见是不可能的。我向医生请教,可是在他开始考虑之前,老头子已经抓起帽子,跑去张罗了。

“你知道,”他临走时对我说,“这里不远处有个暖房,暖房很大。园丁们在出售鲜花,可以买到,而且非常便宜!……便宜得简直叫人吃惊!你要告诉安娜·安德烈耶夫娜,要不她会为这笔花销马上大发脾气……啊,还有,好朋友,你现在要去哪里?你完成了工作,现在自由了,何必急着回家呢?就在我家过夜吧,在楼上的那个亮间里睡,记得吧,从前你是常在那里睡的。你的被褥和床还放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动过。睡在那里,舒服就得像法兰西皇帝一样。啊?留下来吧。明天我们早点儿起来,花有人送来,我们在八点之前一起把房间布置好。娜达莎也会来帮忙,她的审美能力可比你我强啊……喂,同意吗?住一宿?”

就这样决定了,我留下来过夜。老头子总算把事情办妥了。医生和马斯洛鲍耶夫告辞走了。十一点伊赫缅涅夫夫妇就早早地睡下了。临走的时候,马斯洛鲍耶夫若有所思,他有话想对我讲,不过又决定等下次再说。我向老两口告别,上楼进了我的小亮间,却吃惊地又见到了他。他坐在小桌旁等着我,手里在翻着一本书。

“我又回来了,瓦尼亚,因为最好还是现在就告诉你。坐吧,事情办得真蠢,简直可气……”

“怎么了?”

“你那个卑鄙下流的公爵两个星期前就惹恼了我,可把我气坏了,到现在还是一肚子气。”

“什么事啊,究竟怎么啦?难道你和公爵还有来往?”

“哼,瞧你:‘什么事啊,究竟怎么啦?’天知道怎么了。你呀,瓦尼亚老兄,跟我的亚历山德拉·谢苗诺夫娜一模一样,说到底就是叫人讨厌的娘娘腔……真受不了这种娘娘腔!……乌鸦叫一声,马上就‘什么事啊,究竟怎么啦?’”

“你不要生气嘛。”

“我并没有生气,我是想说,对任何事情都要以寻常的眼光去看待,不要浮夸……就是这个意思。”

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还在生我的气。我没有打断他的话。

“你瞧,老兄,”他又说,“我找到了一个线索……确切地说,我其实根本没有找到,也没有什么线索,这只是我的错觉……换句话说,我是根据某些想法推测,涅莉……也许……嗯,总而言之,她也许是公爵的婚生女儿。”

“你说什么!”

“瞧,又叫了:‘你说什么!’同这样的人简直没法说话!”他狂怒地一挥手,嚷着说。“难道我对你说得很肯定吗?你这个冒失的家伙!我对你说过,她被证明是公爵的婚生女儿吗?说过没有?”

“听我说,亲爱的,”我非常激动地插嘴道,“看在上帝分上,你别嚷,把事情讲讲清楚。真的,我会明白的。你要明白,这个情况有多么重要,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不错,后果……后果从何而来呢?证据在哪里?没有证据,事情是办不成的,我现在只是私下和你谈谈。为什么我要对你讲起这个情况呢,以后再解释。就是说,现在不能讲。你要静静地听我说,而且要记住,这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