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4/5页)
“另一个故事是真的,”延说,“我不用听就知道。”
“您两个都得听一听,”豆叶继续说,“这是第二个故事。有一次,我和几个艺伎去大阪秋田正一家陪宴。”秋田是个知名商人,战前发了财。“我们唱歌喝酒过了几个小时,秋田先生倒在垫子上睡着了,一个艺伎偷偷溜进隔壁房间,打开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春宫图。还有色情版画,有的出自广重之手。”
“广重从来不画色情版画。”南瓜说。
“南瓜,他确实画过,”会长说道,“我见过几幅。”
“还有,”豆叶接着说,“他收藏了各种各样欧洲肥胖男女的画,还有几盘电影胶卷。”
“我了解秋田正一,”会长说,“他不会收藏春宫图。另一个故事是真的。”
“这么说,会长,”南瓜说,“您相信那个井里有男人声音的故事。”
“我不必相信,只要豆叶认为它是真的就好了。”
南瓜和会长选井里男声,大臣和延选春宫图。至于我么,我以前就听过这两个故事,知道井里男声那个是真的。大臣毫无怨言地喝了罚酒,但延抱怨了好一阵子,于是我们让他接着说故事。
“我不玩这个游戏。”他说。
“您要么玩这个游戏,要么每一轮都得喝一杯罚酒。”豆叶对他说。
“那好吧,既然要两个故事,我就说两个。”他说,“第一个是这样的。我有一条小白狗,名叫九保。一天我回家发现久保的毛全变成了蓝色。”
“我相信这个,”南瓜说,“它可能被什么鬼怪绑架了。”
延似乎不相信南瓜这话是一本正经说出来的。“第二天又发生了,”他迟疑地接着说,“不过这次久保的毛成了红色。”
“肯定是鬼怪,”南瓜说,“鬼怪喜欢红色。这是血的颜色。”
延一听,看样子简直要发火。“这是第二个故事。上周我上班很早,秘书还没有来。好了,哪个是真的?”
我们当然都选那个秘书的,可是南瓜却不,于是被罚喝一杯清酒。我说的一杯不是指茶杯,而是啤酒杯。大臣给她斟酒,一滴一滴地加满,差点就要从杯口溢出来了。南瓜不得不小小地啜了一口,才能把杯子举起来。我担心地看着她,她的酒量很小。
“我不相信狗的故事不是真的,”她喝完后说。我想她的声音已经有点含糊了。“您怎么能编出这种东西来?”
“我怎么编出来的?我倒要问,你怎么会相信的?狗不会变成蓝色或者红色,世上也没有鬼怪。”
接下来轮到我了。“这是我的第一个故事。几年前的一天晚上,歌舞伎演员阳五郎喝得烂醉,跟我说他觉得我很美。”
“这不是真的。”南瓜说,“我了解阳五郎。”
“我相信你了解。但他说我美貌。从那晚起,他时不时给我寄信,每封信的一角都粘了一根小小的黑色卷毛。”
会长大笑起来,但延却坐直了身子,忿形于色,说:“说真的,这些歌舞伎演员真是讨厌!”
“我没听明白。你说的黑色卷毛是什么意思?”南瓜说,但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立马得出了答案。
大家都不作声,等我讲第二个故事。游戏刚开始时,我还没想要说这个,我有点紧张,不知该不该这么说。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开始说道,“一天心情非常不好,就走到白川溪边哭了起来……”
故事一开头,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越过了桌子,握住会长的手。在我看来,屋子里其他人都听不出我的话中有何异样,只有会长才会明白这个秘密。至少,我希望他明白。我觉得仿佛在和他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亲密交谈,说着说着,身上便暖和起来。我正要讲下去,又抬头看了会长一眼,希望他正愕然看着我。可是,他好像一点也没有上心。突然我一阵空虚,就像一个姑娘想在人群中摆首弄姿,却不料街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