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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轻松地谈论的事情,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当时是选择严肃态度来对待的。他们表达严肃态度的方式是不公开谈论性问题,而我们的表达方式恰恰是部分地与此相反。但是,这些严肃的“方式”只不过是约定俗成的认可而已。它们背后的事实是永恒不变的。

我认为还有一个普遍的错误: 把高度的性无知和低度的性快感等同起来。我不怀疑,查尔斯和萨拉两人的嘴唇相触时,双方都没有什么性爱技巧,但是我不会因此做出推断,认为他们接吻就不会引起性刺激。不管怎样,欲望和实现欲望的能力之间存在着一种有趣得多的比率。在这一方面,我们可能又会认为,我们做得比我们的曾祖辈要强得多。但是欲望取决于它被引起的频繁程度: 如今的社会花费大量时间引诱我们去交媾,同时,现实却又不断地让我们受挫折。维多利亚时代人遭受的挫折比我们多?也许是。但是,如果你每天只能吃一个苹果,你可能会说出一大堆理由,不愿意住在果园里;如果你每一个星期只被允许吃一个,你甚至会发现苹果更甜。

因此我们远不可肯定地说,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因为性生活不如我们频繁,就没有获得像我们那么强烈的性快感。他们深谙此道,于是选择了抑制、压抑和秘而不宣的准则,以维持快感的强烈性。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把他们视为隐私的东西拿给公众去想象,就已经比维多利亚时代,这里用的是该词的贬义,走得更远了,因为我们在破坏禁区的神秘、困难和光环的同时,也破坏了大部分快感。我们当然无法对快感程度的差别进行量度,但是要真量度起来,我们可能比不过维多利亚时代人。除此之外,他们的方法还赋予他们过剩精力。那神秘感,那两性之间的距离,当萨拉试图缩短这种距离的时候查尔斯深感忧虑,肯定会在其他每一个领域都产生出更大的力量,而且往往会表现得更为坦率。

扯远了,快要把玛丽给抛到脑后了,不过现在我想起来了,她很喜欢吃苹果。但她肯定不是一个清纯的农村里的处女,理由很简单,因为在她那个世纪,这两个修饰语是水火不相容的。造成这一现象的起因是不难找到的。

在每一个时代,大多数见证人和记者都属于受过良好教育的阶级,因此在整个历史发展进程中就产生了一种少数人歪曲现实的现象。我们认为维多利亚时代的人过分拘谨,坚持清教徒式的生活准则,而且还渐渐把这种观点扩大到维多利亚社会的一切阶级,其实那只是中产阶级对中产阶级精神特质的看法。狄更斯小说中的工人阶级人物个个都很滑稽可笑(或者很可怜),堪称举世无双的一系列怪人,但是如果我们要寻找客观的现实,我们必须到别的地方去找——查梅休③的著作,查各种委员会的报告等。最能反映这种客观现实的是他们生活中有关性方面的内容,而狄更斯(他自己就缺乏某种真实性)和其他一些与他齐名的作家却把这方面的内容全部略去。维多利亚时代英格兰农村的硬的事实——我觉得称之为软的事实更合适,不过名称并没有多大关系——是,当时比较纯朴的社会所谓的“尝后再买”(用我们现在的行话就叫婚前性交)是规则而不是例外。请听一位至今仍健在的夫人的见证吧。她出生于1883年,其父是托马斯·哈代的医生。

19世纪农场工人的生活和现在大不相同。例如,婚前怀孕在多塞特的农民中完全是正常的,等到肚子藏不住了才结婚……原因是工人工资低,每个家庭都需要保证有更多的人手去挣钱④。

写到此处,我感到进入了一片阴影之中,那是一位伟大小说家的阴影,他在我写及的英格兰这一地区享有盛誉。我们都记得,哈代是试图打开维多利亚时代中产阶级性生活潘多拉之盒的第一人,但是,并非最没有趣味的(当然也是最显得矛盾的)是,他却竭力保护自己和他父辈性生活的封条。当然,这在当时是,现在也仍然是,他不可剥夺的权利。但是文人的秘密能保守得如此完好的实属罕见——哈代的秘密直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才被发现。这件事,以及我在这一章试图揭示的维多利亚时代英格兰农村的现实,回答了埃德蒙·戈斯的著名责问:“上帝究竟对哈代先生做了什么,他竟从韦塞克斯的耕地上起来对他的造物主挥舞拳头?”他同样也有理由可以问,阿特里德家族为什么竟然在迈锡尼朝天上挥舞铜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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