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画中的神鹰(第6/11页)

夜雨又冷又急,地上的积水没过了脚面,不过百十米的距离,两人从头到脚都湿透了。白糖骂骂咧咧地抱怨:“我可没裤衩子换了,又得光屁股开车!”说话就到跟前了,却见车旁有一条鬼鬼祟祟的黑影,身材又高又瘦,跟个电线杆子成精似的,正在那儿捣鼓着什么。两人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偷油的“油耗子”!一个厉声喝骂,捡起地上的砖头扔过去;一个撸胳膊挽袖子大呼小叫。那个黑影发觉有人来了,吓得一蹦多高,摇摇晃晃地跑了。张保庆和白糖都是常年跑车的老司机,把油耗子吓唬走就完了,并不敢真打,说不定附近还有同伙,黑灯瞎火挨一闷棍,吃亏的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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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保庆钻到驾驶座上看了看油表,多亏来得及时,油耗子还没得手,才稍稍松了口气。人冷车也冷,连续发动了几次,终于把车子打着了火。搁在平时,免不了挂上空挡原地热一会儿车,现在可顾不上那么多了,一上路就放到一百多迈。两人一个囫囵觉也没睡成,开着车钻进了大山。雨仍是下个没完,连绵不断的山岭和林海都被笼罩在雨雾中,山口转弯处没有护栏,悬崖下深不见底,掉下去就别想活命。深山中雨雾弥漫,道路湿滑,车灯又不太亮,不得不减缓速度,小心翼翼地驾车行驶。

两个人按地图上的路线,在山里开了几个小时,雨雾非但不散,反而越来越浓。他们身上湿答答的,冻得嘴唇发青,都盼着尽快赶到地方。不过雾气太大,岔路又多被林木遮盖,很难确定方位,只得先把车斜停在路边,等到天气好转再走。他们俩吃了点儿饼干,缩在驾驶室中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蒙蒙亮,雾也小得多了,不过雨还在下。两个人打开门从车上下来,走到灌木丛边撒尿。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草木折断的响动,由远而近冲他们来了。没等张保庆和白糖反应过来,树丛中已然跃出一头野兽,后腿粗壮,蹄小耳长,黄面獠牙。它骤然见了人,也吓了一跳,使劲儿往前这么一蹿,竟一头撞到了汽车的前挡玻璃上,当场撞断了脖子倒地而亡。

哥儿俩看了个目瞪口呆,待得缓过神来上前察看,见这个野兽长得十分凶恶,乍看是一头鹿,却有一对狰狞的獠牙。张保庆在长白山的猎屯住过,觉得这是山獐子,也就是野麝,而这野兽肚脐上确实有个拳头大小的肉囊,凑近了一闻,甜中带臊,有几分辛辣,又带着几分草木的清香,不是麝香又是什么?白糖也知道野麝香价格极贵,这得论克卖,这么大的麝香,无异于一个金疙瘩。二人相互递个眼色,上去就抠野麝的肚脐,却听灌木丛中又是一阵响动,心说:时运来了挡不住,又来了一头野麝!怎知草丛中钻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身穿暗绿色丛林迷彩服,腰上挂了一捆绳索和一柄开山刀,脚穿战地靴,披着黑色长雨衣,雨帽罩在头上遮住了半张脸,可以看到下巴上杂乱浓密的短须,手中握着一杆老式双筒猎枪。

“黑雨衣”向前走了一步,脚下“噗叽、噗叽”直响,溅起一片泥水,枪口对准白糖,操着一嘴外地口音,冷冰冰地说道:“把我的野麝搁地上!”

白糖也是当过兵的人,向来吃顺不吃戗、吃软不吃硬,别人越是胁迫他,他就越较劲儿,瞥了那人手中的猎枪一眼,冷笑道:“这都什么年头儿了,还有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你拿个烧火棍子吓唬谁呢?你刚才也说了这是野麝,既然说是野的,那就没主儿,它一头撞死在我的车上,那就是我的,怎么成你的了?你叫它,它答应你吗?”说话一抬手,拨开了“黑雨衣”的双筒猎枪。

张保庆也上前跟“黑雨衣”说话,进一步分散着对方的注意力:“别冲动,别冲动,咱有话说话,有理讲理对不对?你想收过路费,也得有发票啊……”他一边说一边往旁边凑合,迂回到“黑雨衣”的另一侧,想与白糖形成夹击之势,抽冷子夺下“黑雨衣”的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