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画中的神鹰(第4/11页)
白糖说他干这一行,有三件傍身的法宝,首先是他那根祖传的枣木杠子,其次是背后的“神女跨虎图”,枣木杠子镇尸,神女图辟邪。前两个只是说得玄乎,有没有用另当别论,“穿衣服”这手绝活儿,可是真能给他挣钱,会这手的人越来越少。白糖告诉张保庆:“你卖卖力气好好干,将来我把这招传给你,不用你请我吃铜锅涮肉,别让江湖前辈绝了后就行。”张保庆赶紧说:“你还是另找传人吧,我跟你跑上一趟两趟还行,哪能一辈子干这个?”白糖说:“你也不想想你都混成什么样了,还瞧不起咱这个行当?这不比你开车运水果挣的钱多?”他又接着吹嘘,上次运那个大美人儿,穿衣服化妆挣了一份钱,开车又挣一份钱,单程千把公里,白糖一个人跑下来没问题,少一个司机少一份开销,等于挣了双倍运费。送到地方一看,主家是真有钱,开名车住豪宅,摆了四十桌流水宴,满桌的鸡鸭鱼肉,从早上到下午,不论认识不认识的,只要带着纸钱香蜡上门道贺,谁都可以坐下来混一顿吃喝,临走还能领份礼品。那场面比乡下赶庙会还热闹,说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一点不为过。灵堂里一帮人抱着各种乐器吹拉弹唱,两旁有和尚老道,嘴里嘀嘀咕咕、嗡嗡嘤嘤,各念各的经,倒是互不干扰。当中摆着两张照片,男方岁数不大,二十出头大小伙子,一个英年早逝,一个红颜薄命,生前没有见过面,死后才结为夫妻。白糖也说不清这二位到底有缘无缘,只知道这一趟跑下来,小费少给不了!
夜里开车特别安静,速度也比较快,车子像脱缰野马一般在公路上飞驰。两个人在车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马不停蹄地赶去接货,按约定时间来到一个小山村。到地方天还没亮,就在一处公路旁的小山沟里,一口棺材摆在村口,围着几个乡农打扮的村民。白糖把车倒过去,车尾对着棺材。二人从车上下来,但见这棺材不大,外边裹了一层红布,棺材头上摆着牌位,另有一张巴掌大的黄纸,这叫阴阳帖,上边写着一个入土的时辰,必须在此之前送到目的地。白糖有点儿失望,因为这是口旧棺材,至少埋下十来年了,估摸棺中尸骨早已朽烂,所以得连棺材一同运走,穿衣服的钱是别想挣了。
那几个村民个个神情冷漠,一齐动手把棺材抬上车,又将固定用的皮条勒紧。其中一个村民把地方上批的迁坟文书交给白糖,连句客气话也没有,转过身就走。白糖见怪不怪,“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催促张保庆赶快上车。
由于有固定的时限,路途又比较远,他们俩为了赚这个钱,顾不上休息,眼见山路上又开始下起雨来,夜幕渐合,雨水与夜色凝结成一片黑雾,汽车前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器有规则地左右摆动,路两旁是模糊不清的悬崖峭壁。哥儿俩已是又困又乏,担心天黑路滑容易出危险,就合计着欲速则不达,不如先找个地方住一宿,等天亮了再走,时间应该赶得及。
翻过这座大山,路边隐隐约约几点灯光,开到近前一看是个小旅馆,一幢三层楼房,门口的灯箱忽明忽暗,照出“三仙宾馆”四个大字。白糖竟似没看见,仍开着车继续前行。因为这不是运水果的货车,开到宾馆门口让人看见,不揍你都是便宜你了,给多少钱也别想住宿,所以他又往前开了百余米,停在一处残破的围墙后边。这个地方以前也是一栋房子,可能年久失修,已经倒塌或被拆除了,仅留下一堵残墙。黑夜里雷声如炸,雨越下越大。二人把车停好,白糖又在后车门加了一把锁。张保庆都看呆了,他问白糖:“你怕车里这位跑了不成?”
白糖说:“那可没准儿,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咱俩砸锅卖铁可也赔不起,再加上一把锁,我住到宾馆里才睡得踏实。”张保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可真是锔了嘴儿的葫芦?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