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危物种(第10/10页)
这让安娜很不自在,但是安娜知道要信任燕子男。事实上,别的方面,她知道得很少。
他们就要分手时,渔夫又对燕子男说话了。“你还记得交换条件吗?他说你会把它交给我。”他用那波涛汹涌却又诡秘的德语说。燕子男笑了笑说:“当然。”
他没有把那小盒弹药交给渔夫,而是把手伸进自己的包,取出那把左轮手枪,在他长手指的大手中小得几乎像个侏儒。他只流露出片刻轻微的犹豫便把手枪交给渔夫。
作为交换,他接过那个小小的棉布包。
这是一场微妙难察的交易,路人不会注意到。但燕子男清楚,安娜注意到了。他沉着地冲安娜微笑着,打开棉布低头查验里面的内容。
一时间,安娜以为他想送给自己那只几乎所有珠子都已脱落的小婴儿鞋,但在短暂得几乎难以算计的刹那间,燕子男又裹上棉布,迅速塞进口袋里。
接着,他转身面对安娜,斜拄着那把长伞,把一只手搭在屁股上——右侧,准确地说在跟安娜裙腰相齐的地方,折刀还秘密地藏在那里。
“哦,祝你们在海上玩得开心!”
他的声音听着如此阳光明媚,如此快乐开心。
“喏,我想你用不着,如果你不想要,但是请记着:如果你万一需要划桨”——这时他无动于衷地从屁股上抬起指头长长的手,好像先要擦掉脖子一侧的汗水,然后又擦掉另一侧的汗水——“最恰当的手法是稳稳地一戳。”
渔夫咯咯咯地笑起来。“没有桨,”他说,“是引擎。”
“哦,那好吧,”燕子男说,“我说嘛,我觉得根本用不着。”
他握住渔夫干枯、遍布瘤结的手说:“好了,必须要走了。待会儿我再来跟你们会合。”
燕子男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穿过广场。安娜一直注视着,长久地注视着他,最后刚好看到他绕了个小小的圈子,只想穿过一群落在地上休息的鸽子,把它们驱散,飞向天空。
接着,燕子男绕过一幢大楼的拐角,永远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