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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六章(第3/13页)

“实际上人们不会为吉布提而战。”弗朗索瓦丝说。

“但愿如此,”热尔贝说,“可一想到在两年或者六个月以后肯定躲不过战争,就让人泄劲儿。”

“至少可以说现在还打不起来。”弗朗索瓦丝说。

和皮埃尔在一起她总是无忧无虑,因为一切都显得十分明朗。而热尔贝使她局促不安:在这个年月,他作为年轻人心情不舒畅。她忧心忡忡地注视着他。他内心深处在想什么?关于他自己?关于他的生活?关于世界?他从不推心置腹。待一会儿,她要严肃地和他谈谈,眼下地铁的噪音太大,难以交谈。她看了一下隧道里墙上的一张黄色布告。今天,什么都勾不起她的好奇心。这是空白的一天,无所作为的一天。

“您知道吗?我有个小小的愿望:在电影《洪水》里扮演一个角色,”热尔贝说,“只要上几个镜头,就可以赚不少钱。”他皱了皱眉头,“我一有钱,就买一辆车,旧的,价钱不贵。”

“这挺不错,”弗朗索瓦丝说,“您肯定会把我撞死,但我还是跟您去。”

他们出了地铁。

“或者,”热尔贝说,“我和莫利埃筹备搞一个木偶剧院。靠贝格拉米安为我们提供木偶造型,可他是个见异思迁的人。”

“木偶很有趣。”弗朗索瓦丝说。

“只是为了搞一个大厅和那些木偶设备得要很多很多钱。”热尔贝说。

“也许有一天会实现。”弗朗索瓦丝说。

今天,热尔贝的计划没有引起她的兴趣,她甚至在想为什么平时她从他的存在中可找到一种审慎的魅力。他在那里,刚从佩克拉尔家里吃了一顿烦人的午饭出来,今晚他将第二十次扮演青年卡同的角色,这里不存在什么特别令人激动的事情。弗朗索瓦丝环视四周。她本想找到一些能推心置腹地交谈的话题,但这条笔直的长街没有提供给她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沿着人行道排列的售货小车里,人们只卖一些普普通通的商品:棉织品、袜子、肥皂。

“我们不如走这些小街。”她说。

这儿的旧鞋、唱片、破丝绸、搪瓷脸盆、缺口瓷器都直接放在泥地上。穿着花里胡哨破旧衣服的棕发妇女们靠栅栏坐在报纸上或旧地毯上。所有这些东西也都不能打动人心。

“您瞧,”热尔贝说,“我们肯定可以在这里找到道具。”

弗朗索瓦丝索然寡味地扫了一眼摆在她脚边的旧货。显然,所有这些脏兮兮的物品都有一段奇特的故事,但是人们所看到的仅仅是一些手镯、损坏的布娃娃以及上面没有记载任何传奇故事的褪色布料。热尔贝用手抚摸一个玻璃球,球中飘浮着五颜六色的纸屑。

“好像是一个可看出未来的球。”他说。

“这是一个镇纸。”弗朗索瓦丝说。

女商人用眼角窥视他们,这是个一头鬈发、涂脂抹粉的胖女人,上身裹着羊毛披肩,两腿盖着旧报纸,从她身上看不出往事和未来,只不过是一堆冻麻木的肉。而围栏、铁皮小屋、堆满废铜烂铁的脏乱场所不像往日那样构成一个虽然污浊但具有吸引力的天地。在那里,一切东西堆挤在一起,死气沉沉,丑陋无比。

“巡回演出是怎么回事?”热尔贝问道,“伯恩海姆一说起来好像明年就要进行。”

“伯恩海姆当然老把这件事放心上!”弗朗索瓦丝说,“他只关心钱的问题;但是皮埃尔根本不愿意,明年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跨过一个泥坑,就像儿时住在祖母家一样,当她把夜晚温馨的气息和丛林芬芳的香味关在门外时,她长时间感到自己永远与某个世界隔绝了。在别处,正发生着一件事,她却不在现场,而唯有这件事是至关重要的。这次她不能对自己说:“我不知道它是否存在,它不存在。”她是知道的。皮埃尔不放过格扎维埃尔的每次微笑,而格扎维埃尔入迷而专心地听着皮埃尔对她说的每句话,他们俩的眼睛都映出皮埃尔的化装室,以及挂在墙上的莎士比亚肖像。他们是否正在工作,或者正在休息,并谈论着格扎维埃尔的父亲、装满各种鸟的大鸟笼以及马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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