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华纳德(第4/76页)
“你最先是从谁那儿听到这种说法的?”
“我忘了……让我想想……他是……是的,我想起来了,是埃斯沃斯·托黑。”
“一定要制止这种现象,一定要通知托黑先生一声。”
“好的,遵命。但这的确没什么。只是人们自娱而已。”
“我不喜欢有人拿我的报纸取乐。”
“是,盖尔。”
两点钟,华纳德作为嘉宾出席了一场由全国妇女俱乐部协会举办的午宴。他坐在女主席的右侧,宴会厅金碧辉煌,弥漫着栀子花、香豌豆、炸鸡的香味。午宴之后,华纳德发表了演讲。这个协会支持已婚妇女工作;而华纳德报业多年来一直反对雇佣已婚妇女。华纳德讲了二十分钟,完全空洞无物;但他向人们传递了一个信息:他完全支持会上所说的一切。没有人能说清盖尔·华纳德对听众,尤其是妇女听众的影响。他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有一种独断专行的味道。他正确得无可挑剔,好像本身又在讽刺着所谓正确性。但他还是征服了所有听众。人们说他敏锐,极富阳刚之气。他用谦恭的语调谈论学校、家庭,好像正与在场的每一个老女人做着爱。
回到办公室,华纳德站在财经编辑室的高桌子旁,手里拿着一支大号蓝铅笔,在一张特大的空白印刷纸上写了一篇文采飞扬的社论,毫不留情地谴责所有提倡妇女去工作的人,字足有一寸高,结尾的GW像一束蓝色火焰。他没有通读全文,他从来不必这么做;他随手把它抛掷到视野可及的执行编辑桌上,然后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傍晚时分,华纳德正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秘书通知,埃斯沃斯·托黑要求见他。华纳德说:“让他进来。”
托黑进来了,脸上的笑容谨慎而微弱。那种笑是对他自己和老板的嘲弄,但却有一个非常巧妙的平衡——百分之六十的嘲笑是针对他自己的。他知道华纳德不想见他,而他自己也不愿意被接见。
华纳德坐在桌子后面,礼貌而面无表情。两道对角的皱纹微微地浮现在他的额头上,和他倾斜的眉毛平行。那是他脸上偶尔露出的一种令人不安的特质;有二次曝光的功效,一种不祥的强调。
“请坐,托黑先生。我能为你效什么劳?”
“哦,我比那放肆多了,华纳德先生。”托黑高兴地说,“我不是来要你为我效劳的,我是来为你效劳的。”
“什么事?”
“石脊。”
两条对角线在华纳德的额头上明显了一些。
“一个报纸的专栏作家能对石脊效哪门子劳呢?”
“报纸专栏作家——不能,华纳德先生。但是一名建筑专家……”托黑把声音拖成一个嘲讽的问号。
托黑看着华纳德的眼睛——如果他没有那几分自傲,也许早就被撵出办公室了。这种眼神像是在告诉华纳德:他知道他被那些举荐建筑师的人折磨到了什么程度,他知道他为了避开他们已经筋疲力尽。通过这次出乎华纳德意料的约见,托黑已经胜了他一筹。同时,正像托黑已经知道的,这样的自负正对华纳德的胃口。
“好吧,托黑先生,你要推荐谁?”
“彼得·吉丁。”
“噢?”
“怎么?”
“哦,说来听听,你怎么个推荐法。”
托黑停了一下,轻松地耸耸肩,又匆匆说:“当然,您明白,我和吉丁没有什么往来,我只是他的朋友,当然也是您的朋友。”声音听起来愉悦轻松,但却少了几分肯定,“坦率地说,我知道有点儿老生常谈,但我还能说什么呢?这都是事实啊。”华纳德没有任何表示。“我冒昧来这里是因为,我觉得有责任告诉您我的意见。不,不是道义上的责任。就叫它美学意义上的责任吧。我知道,您做事要求尽善尽美,对于这么大规模的工程,任何一位建筑师都不能和彼得·吉丁媲美,无论是在能力、品位,还是想象力、创造性上。华纳德先生,这就是我真诚的意见。”